樱木花道的鸡冠头

一、

黎沙来拾翠洲的第二天,雀跃的心情就被一场像是精心策划过得大雨浇的透顶。早晨出门前姑妈就嘱咐了她,小沙沙,出门记得带雨伞哦,天气台说今天有雨的,还很大。

黎沙眯着眼,瞅瞅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软绵绵的白云,心想,这样好的天气会下雨?呵呵,姑妈您想多了,我不会有事的。

黎沙自小喜欢画画,她一心梦想着有一天能坐在巴黎广场,提笔勾勒出欧洲教堂特有的庄严与浪漫。所以,这次假期她选择来广州的姑妈家,就是为了能提前过把小瘾,沙面堂是广州难得一见的保留完整的百年基督教建筑,也是黎沙心中的小巴黎。黎沙支好画板想要将石室圣心大教堂与一旁拍着甜蜜婚纱照的新人纳入笔下。突然,一片乌云悠悠的飘来,紧接着两片,三片------不等黎沙反应过来,已有豆大的雨点落在画布上。

“哎呀,真的下雨了!姑妈说的没错。”黎沙如梦初醒。匆匆收了工具,抱着画板跑向路边一家便利店屋檐下避雨。噼里啪啦的雨点在黎沙的裙摆上,白网鞋上欢快的跳跃,她把画板往怀里揽了揽,这里面可有她来广州这些天辛苦的作品呢,不能淋湿了。

“给你,这雨一时停不了的。”一个清朗的声音。

黎沙转头,看见一双修长的手递过一把黑色折叠伞。嗯?这是跟我说的吗?不等黎沙想明白,伞柄就已经放在她手里。

“喂,我------这伞------”伞的主人在黎沙的惊讶里跳上一辆白色雷克萨斯,车门关上的那一刻,黎沙看见一张留着贝克汉姆鸡冠头的少年面颊。她的心突然一颤,不由得惊呼,哇!好帅啊。他的眼睛像大海,深邃。哦,不对,应该是像天空,明亮。

“小姑娘,打车吗?”直到一辆的士停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花痴了。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上两朵红霞。她很是害羞的吐吐舌头,逃也似的上了车。回头再看刚刚避雨的地方竟一个人影也没有。“哎,真是多想了。”她拍拍脑袋,感觉自己像是遇了贼,被谁偷了心思,“原来没有人看见我的囧样。”可一抬头,正对上后车镜里司机大哥似笑非笑的眼神。

接连几天,黎沙都像是着了魔怔,找着各类借口去沙面堂,是为了再遇上那个鸡冠头吗?

“那里的风景有这么好吗?要你天天去,还看不够。”姑妈问。

“你不懂。那里可美了。广州最美的地方,美景与文化相撞的地方。”

“是吗?”姑妈笑着问。

应该是吧。黎沙支吾,肯定是的。黎沙在心里鸡啄米似的点头。

二、

新学期来临了,可大家沸腾的心还紧紧攥着假期的小尾巴不肯收回。班里总有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假期里去了哪里,品尝了多少美食,走过了多少美景。

“黎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同桌兼死党阮软摸摸她的头,疑惑的问。

“没有啦,我很好。”黎沙挤出一丝笑意,继而又望着窗外,眼神迷离起来。

“不对啊。你从拾翠洲回来就不对经了,像丢了魂。你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嗯,你先不要说,让我猜猜。”向来以“小女巫”著称的阮软眯着眼望了黎沙许久,“一定是你在假期有什么艳遇吧?”

“什么啦。什么艳遇啊。就是一个鸡冠头而已,哦,不,不是。什么也没有。”黎沙慌得直摆手。

“快招吧。我们可是同甘共苦的好基友啊。”黎沙耐不住阮软的死磨硬泡,只好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一见钟情啊!不错,够浪漫。还是在大教堂旁边,哇,有点神圣哦。可是,小沙沙,你确定就只记住了一个鸡冠头和一双深邃如大海,明亮如天空的眼睛?没有别的了。”

“嗯,情况就是那样的,雨很大,车开的很快。匆匆一瞥而已啦。”

“如果再遇见,你还能认出他吗?”

“应该可以的,鸡冠头,很明显的标志嘛。”

“哎,你真是不可救药。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三年高中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马尾------”软软的话在班主任推门而入的一刻戛然而止。她叹了口气,丢给黎沙一个意味声长的眼神。

“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大家要尽快把心收回来,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新的学习挑战。高三了,最重要的一年。好了,我话不多说了,大家一起加油!哦,对了,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快进来,大家欢迎他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顺着老师的手势方向,一位俊朗的少年走了进来。

“大家好,我叫李商,李白的李,李商隐的商。”

哇,好帅!新同学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班里的女生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李商同学,你先坐到黎沙后面的那个位置吧。”

“嗯。”新同学礼貌的冲老师点点头,走下讲台。就在他的目光对向黎沙的一瞬,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是那个鸡冠头?他的眼睛好熟悉啊。”黎沙心想。可是,那个是鸡冠头,眼前的是小平头。可是,他们的眼神好像真的挺像。可是,黎沙记不清了,确定不了了。

“黎沙,他在看你。”阮软在座位下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哦。”黎沙恍然,赶忙翻开书,假装看了起来。到底是不是他呢?黎沙不知道,去问问吧,可又担心万一认错了,不是鸡冠头,会不会显得很唐突,很尴尬?

青春期的小心思在繁重的学业里偃旗息鼓。黎沙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鸡冠头,偶尔会盯着窗外发呆。如果把那把黑色折叠伞拿出来,算不算得上是一件证物?只可惜,拿把伞被拉在了姑妈家。黎沙唯有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鸡冠头,等我明年考上华师附中,我一定要去沙面堂找到你!

三、

天气日渐转凉,褪去夏天的燥热,人也突而变得安静起来。黎沙除了温习每天的功课,她还要坚持画一幅素描,人物永远是一个鸡冠头,或坐着,或站着,或笑着,或沉思着。她努力的想要复原记忆里的那张脸,可画着画着,她发现自己笔下的竟全是李商的影子。她吓了一跳,赶忙合上画夹。怎么会这样?难道------

“黎沙,借你的笔记给我看看。”后座的李商总是在语文课下借她的笔记。谁让黎沙是语文课代表,谁让李商总是猜不透古文里的之乎者也。

“黎沙,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后一句是什么?”李商在后面小声问。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黎沙转身说,正碰上李商投来的目光。好熟悉的感觉,“你去过拾翠洲吗?”

“什么粥?没听说过,好喝吗?”李商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

“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不是粥,是州。地名。”黎沙没好气的笑笑,“笔记用完了吗?”

“哦,给你。”李商递过本子,“我看你的笔记本扉页留了片空白,手一痒就没控制住自己,给你作了一幅画,不用感谢我。”

黎沙听着好笑,打开一看,是樱木花道。线条清晰,人物逼真,画的还很不错呢。尤其是那双眼睛,很传神。男生估计都喜欢这样的人物吧,尤其是喜欢打篮球的。

四、

一年一度的秋季篮球赛如期而至。作为毕业班,同学们更加珍惜这一次比赛。大家早早就开始了准备。比赛开始那天,男生们在赛场上挥汗如雨,女生们组成啦啦队鼓舞喝彩。黎沙作为班里的文艺骨干,则担起了宣读广播稿的责任。

“倾听篮球赛场下激动人心的呐喊,观看篮球赛场上精彩激烈的对决。篮球健儿们士气如虹,凭借强硬的防守和准确的判断,让全场时时出现精彩的抢断和助攻。看,他迅速运球,左躲右闪,使开飞身绝技在对方的夹缝间穿梭向前,接着噌噌噌,三步一投篮,哈,进了,天空留下一弯最美的弧度。这些激动人心的场面,不仅点燃了同学们对运动的热爱,同时也体现了团队凝聚力的重要性。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是我们的作风,永不言败是我们的信念。让我们一起用饱满的热情和有序的行为为运动员喝彩,加油!”

黎沙慷慨激昂的念着广播稿,目光顺着球场望去,正巧看见李商三步投篮的一幕,她的心里一怔,握着话筒的手微微渗出了汗。怎么感觉这稿子就是为他而写。哈,进了!随着李商精彩的表现,黎沙心里莫名的喜悦起来。

“今天你没来看球赛?”晚自习上,李商递给黎沙一张小纸条。

“我在广播站,不好出来。”

“这样啊。我说怎么没有看见你。”李商说的风轻云淡,黎沙却看得心情复杂,这意味着他在关注我吗?一定是的,否则怎么会知道我不在场。可是,他什么意思啊?喜欢我,在意我。啊,不是的,不是的。黎沙想着,脸悄悄地红了。

“明天决赛,你要继续加油哦。”黎沙有点无缘由的喜滋滋。

“如果你来看比赛,我一定夺冠!”李商的字直愣愣的戳进黎沙的心坎。什么啊,我一直都在看的。难道要让你看见才算数吗?

最后一场比赛的哨声吹响了。黎沙放下话筒,急匆匆的跑到操场,挤进班级队伍的前排。还好赶上了,比赛才刚刚开始。

“三(2)班加油!”女生的呐喊如雷贯耳。黎沙紧紧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心里也不由得捏起了汗,李商,加油。我来看你打球了,一定要夺冠哦。黎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也这样关注起李商来。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鸡冠头变得不再重要。也许,只差一个确认过的眼神了。

“吔!我们赢了。”耳边的欢呼拉回了黎沙的思绪。

“我赢了!”李商跑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水大口的灌着。细细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脸颊,却盖不住他满心的欢喜与满足。

“是我们赢了。”黎沙笑着纠正他。

“对,是我们赢了,我们班赢了。”阳光洒在少年小麦色的肌肤上,笑声回荡在青春校园的小路上,懵懂的情愫在他们之间迅猛生发。

五、

“距中考还有100天了,我们一起加油!”在自习课上给黎沙传纸条成了李商的一个小习惯。

“加油!”黎沙转身给对方投去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要考交大附中还是师大附中?”

“我要考到华师附中去。”黎沙随口而出,这速度,这直接了当让她自己都暗地里吃了一惊。

“什么?你要去广州。”

“嗯。”

在黎沙的回答里,李商的眼神暗了下去。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其实,黎沙心里也在犯嘀咕。真的要考去广州吗?那个鸡冠头还会出现吗?那对于李商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六、

“李商,快走,老班要我们赶快下楼去照毕业照。”阮软拉着黎沙边跑边冲还在座位上发呆的李商大喊。

“毕业照有什么好照的。照完就分道扬镳了。”李商抬起头,一脸愤懑。

“怎么了他这是?”阮软一脸不解的望着黎沙。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黎沙松开阮软的手向李商走去。

“你怎么了?最近你好像情绪一直都很低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了。反正你是马上要考去华附的人了。”

“呵呵。这不还没有考吗?万一我考不上呢。你为这个生气?”黎沙有点懵。又觉得他有点小孩子气,便笑嘻嘻的去拉李商的衣角,“快走,下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就你没心没肺。祝你考上华附,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与我们相见。”李商像是真的生气了,愤愤的推开黎沙的手,放在桌角的书被打落了,散了一地。黎沙赶忙俯下身去捡。一张照片掉在她脚前。

“这是------”黎沙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不要乱看别人的东西。”李商急急地夺了过来。

“怎么是别人的东西。那照片上是我。你怎么会有------”

“谁说是你,一个侧脸你也认得?”李商辩的有点尴尬。

“就是我,那是我在拾翠洲------”

“什么?你说什么州?”李商打断她的话。

“拾翠洲啊。现在都叫沙洲。我之前还问过你有没有去过那里。”

“哈哈,真的是你。”李商像是自言自语。

“你笑什么?”

“我的雨伞呢?该还给我了吧。”

“什么雨伞?噢!你------你就是------那个鸡冠头?”

“你叫我鸡冠头吗?”

“对啊。在拾翠洲我喜欢上一个鸡冠头。阮软说那算是一见钟情------”黎沙说了一半的话堵在嘴巴里。她看见李商正一脸坏笑的望着自己。

完了,完了,这下溴大了。黎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在沙面堂遇见一个女孩,她认真画画的样子吸引了我。就像你说的一见钟情一样,她就是一下子烙在了我的心里。当时我正在拍照,镜头就不由自主的对上了她,可惜只是一个侧脸。”李商说的一脸认真,“后来,下雨了。我把自己的伞给了她。由于天时地利的原因,我没有留下她的其他信息,只有这张照片。我相信如果再遇见,我一定能认出她。所以来这里一见到你,我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我发现你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我以为你是完全不喜欢我的。而且,你还说过要考去华附。”

“我考去广州,就是为了再见那个鸡冠头啊。”

“傻瓜,广州那么大,你怎么确定能再遇见一个人。”李商抬手点点她的额头,“怎么还叫我鸡冠头。”

“那叫什么啊?你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鸡冠头啊。”

“你可以想想之前我在球场上的英姿飒爽。”李商开始自恋起来。

“嗯,好吧。那就是樱木花道的鸡冠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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