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南北差异（续读《一日看尽长安花有感》）

前段时间写了一篇关于《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日更文，谈的是关于诗经和楚辞的内容。今晚继续读这本书，读到谈南北朝民歌这一节，不禁莞而一笑。

我国地分南北，因气候、地理的种种差异，使得南北方的文人性格和文风大有不同。

南北朝时期，是我国历史上，既战国以后，文学艺术发展非常灿烂的一个时期，在诗歌、散文、骈文、文学理论、雕塑等方面都很杰出。

这一时期，民歌也是开得非常鲜艳的一朵花朵。

相比较而言，北朝民歌粗犷豪放、明朗刚健，南朝民歌多情轻柔、委婉含蓄。

比如说同样表现男女约会的民歌，都是女子先到，等男方不至。但是“画风”差别很大啊。

体会一下：

北方民歌的“画风”是这样说的：

“月明光光星欲堕，

欲来不来早语我。”

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北方的女子心里已经很不痛快了，又是着急又带着点儿嗔怪：

姐（或者妹子）我都等了这么久啦，月亮已经高高升起，这么明亮了，天上星星也等得快掉下来了，你小子想来又不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涅?不想来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啊！（潜台词：兄弟你太不仗义啦……）

品一品，北方姑娘的爽直和辣味是不是呼之欲出呢？

再看看南朝民歌的“范儿”：

人家女孩子是这样说滴：

“约郎约到月上时，

月上山来弗见渠。

亦不知是奴处山低月上得早，

亦不知是郎处山高月上得迟。”

什么意思啊？人家那时候是没有上海牌、欧米伽的，也没办法发微信精确到几点几分半山腰的茶馆见，只能抬头看月亮，月亮走我也走，月亮升到山上树梢头，咱俩就在那碰头……明白不？

月亮是上山了，女子在山上空等，还是没见男子来到。

这南方女孩子当然也会犯嘀咕啊。但是她嘀咕归嘀咕，却很会替这种情况找理由：

是不是因为我们家这里的山低，月亮出得早，我来早了?

又或者是不是他们家那里的山高，他还在家等着月亮上山才来，这样他就来晚了?

你听听，这话里话外得多少层意思在里面啊?

这理由明显看着不成立，是个成年人就知道这是托辞。

但是，这个托辞又很巧妙不是？

既安慰了自己，又悄悄替人开脱。

晚嘛就晚了，你要真是能来了，就先给你个台阶下，大家都妥帖方便，再卿卿我我岂不甚好啊?

这两首关于恋爱的小民歌，读北朝的，我看到的是“坦率真性情”；读南朝的，我看到的是“缠绵小儿女”。

各有千秋。

南朝民歌中最有代表性的一首名为《西洲曲》。它描写了一个女子春夏秋冬四季时的恋情，是南朝最长的一首诗歌。

现抄录如下，以作纪念：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鬂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釆红莲。

釆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罗溪写于2019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