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谈写作》之三：多改多念

海明威说过，“任何一篇文章的初稿都是臭狗屎。”修改是写文章的一个重要步骤。

文章要如何修改呢？我们应当先把不必要的话，不必要的字，狠狠地删去，像农人锄草那样。这样“锄”一两遍，看一看全篇已经都联贯清楚了，再细细修改字句。

首先，要把不现成的字，换上现成的字，把不近情理的字，换上近情理的字。

文章通体都顺当了，我们须再加工，起码教重要的句子有力量，带感情。由心里说出的真情实话必定有力量。文字的力量来自我们的思想与感情。

其次，为多修改就须多念自己的文章。这里所说的“念”是朗读的意思。

嘴里念，耳朵听，我们会立刻听出文字的毛病来：有的句子太长了，应当改短；有的句子念着绕嘴，必是音节或字眼安排得不对劲，要设法调换修正；有的句子意思好，可是念起来不嘹亮，不干脆，听着不起劲，这必是句子的结构还欠妥当，或某几个字不大现成，应当再加工。

念给自己听是个好办法，可还不如念给别人听。我们必须要求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先能教别人听得明白，然后更进一步教别人听了挺过瘾。可千万别把自己的文章藏在口袋里，不敢念给朋友们听；也别怕朋友们听了提意见。说到归齐，文章是写给别人看的听的！

第三，我们还要多念别人的作品，这里的“念”是阅读的意思。

光自己写，而不多念别人的作品，不容易进步。顶好是写和读并进；自己常常练习写作，也不断地阅读好作品。

这样学习了一篇作品，我们就会明白：原来一篇好作品是一个艺术品，处处都是事前布置好了的，所以那么有层次，有发展，有起有落，有头有尾，不是随便一写，顾前不顾后，或这儿太多，那儿太少，一疙瘩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