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者》第十七章

我看着老师站在讲台上一个一个地数着交上来的作业本，心脏砰砰砰地跳着，我很希望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其他同学没有交作业，这样我的心里可能会觉得没那么丢人，我已经变得需要别人来给我同路了。

余因因总是那么不动声色，总是那么勇敢，她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罚站，会被其他同学嘲笑或者她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甚至希望这样，不然，自己又因何是自己呢？对于余因因来说只有自己还是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令她不屑。

老师说，还有两个同学没有交作业，我希望没交作业的同学主动站起来。

这次真的是逃不掉了，我想要站起来，余因因拉住了我。

我再说一遍，没有交作业的同学主动站起来，老师提高了嗓门儿，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扭头看了一眼余因因，我多么希望她能站起来，但是她仍旧波澜不惊。

老师换了一种问法，说，交了作业的同学把手举起来。

其他同学纷纷举起了手，老师扫了一眼同学们，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我们两个人身上。

何君里，余因因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老师语气严厉。

余因因这才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余因因那勇士般的神色。

老师知道我们两个人不说话，他没有问我们为什么不写作业，而是直接让我们站到教室外面去。

我们一前一后地从同学旁边走过，我听到同学们抑制不住地笑声，甚至有同学大喊了一声，呦！呦！

而老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小点声。

老师觉得嘲笑是可以的，但是要有素质，不要叫喊，笑就行。

我和余因因靠在教室外面的墙上，老师讲课的声音从教室里传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某一种声音，甚至是恨。

面对眼下的小学生活，我很怀念在幼儿园的日子，那时，没有人取笑别人，哪怕你很脏，很笨，很不听话。可是嘲笑我们的同学，不都是从幼儿园里过来的吗？是谁让他们变得让人讨厌。

余因因抓住了我的手，眼睛却盯着前方的老榆树，我看着她略带微笑的眼睛，觉得一切都值了。

我以为老师下课后我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好好的教导我们一番，没想到还没下课，另一个老师把他喊了出去，然后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学校，他好像忘了我们还在这里站着，甚至从我们旁边经过时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既然这么容易被遗忘，又何必要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你扔下一块石头走了，任由我自己慢慢平静。

之后语文老师来了，走到我们跟前问，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低着头不说话，余因因还是看着那棵老榆树。坐在前面的一个女同学说，他们没有交作业，是刘老师罚他们站在这里的。

总有人愿意替你介绍你的不光彩，好像这样可以使自己光彩。

语文老师说，行了，进去吧，以后记得写作业啊。

语文老师一进来就说，同学们，现在我们上语文课，把课本都拿出来翻到第四页。

我们永远都是这个世界的被动者，世界怎样安排，我们便怎样生活，那些以为改变了世界的人，哪个不是被世界改变的。

我和余因因拿出语文书翻到了第四页，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哪怕两分钟后再上别的课。我们自知卑微，更无心改变世界，因为我们连做自己就已经筋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