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初醒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与自己的名子有关,晓梦发现自己特别爱睡觉,还总感觉睡不醒,每次睡着就做梦,各种恶梦一个接一个地做,特别累。所以,周末的时候,她的最爱就是没人打扰地睡一个美觉,在她看来那是家人对她最好的爱。
晓梦总是会想起自己的故事。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有一个女人被人用床抬着去医院生孩子,天亮后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出生了,她就是晓梦。
当时是母亲为了躲避计划生育而投奔在亲戚家。母亲没文化,因为当时一心盼着要生个男孩,结果一看又是女孩,索性也没记下出生时间。其实,父亲当时是有手表的。
这一点,让后来的晓梦不太理解,为什么哥哥姐姐出生都记时间了,就自己没被记住?在她的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埋怨父母的重男轻女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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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便住校的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而娇惯自己。其实,别人都说母亲是有些偏疼她的,但因为小时候物质的匮乏,那种在言语上都吝啬的疼爱并不足以让这个孩子觉得有多么依恋家人,心中也并不觉得他们对她有多好。
后来,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母亲说当时做了一个梦后发现肚子里有了她,而自己的出生,对母亲来说像是做了一个很小的梦一样,所以便给她取了这个名子。晓梦时常想,若自己是个男孩,母亲肯定不会这么说。
晓梦虽然一路成长得并不太顺利,但好在家人一路上还算是支持她,让她读了大学。但是因为感觉母亲对她的关爱实在不算多,便也一直并不留恋自己的娘家,甚至很少回去。
她结婚生子,没有让父母太操心,都是自己和老公安排,只是回去让家人帮忙通知亲戚,办了酒席。但是酒席的钱,当初也是晓梦老公给的,基本上没让父母花钱,却也没让他们因此而大发一笔。
后来孩子都出生了,母亲和婆婆才赶来。晓梦也没说什么,毕竟父母年纪大了,能来帮忙坐月子已经不错了。
原本,晓梦并没打算让母亲来一起住,她不习惯母亲的生活方式,不太会收拾家里,一有时间就跑出去种菜,这让她非常不理解。从老家那么远的地方请她来,是希望她照顾孩子的。没想到,自从她发现了有一片荒地,便一心一意地忙着开荒种菜,照顾孩子反倒成为了她的副业。有时早上上班快要迟到了,母亲还没回来,打了手机却发现落在家中,想想这些晓梦又觉得不开心。
更让她不喜欢的是,母亲爱捡东西、囤积东西。由于母亲小的时候,正是中国闹饥荒最严重的那些年,所以对东西的占有欲望比较强。她开荒种了不少菜,但是家中天天吃,时间长了就让晓梦和老公觉得厌倦。而种多了的菜,晓梦就想了办法,带去公司送给同事。
送菜给同事,不管是在她自己,还是同事看来,都是超级有创意的想法。别人送礼物,他们送菜,而且是超级新鲜且无农药的。
也为此,同事也把家中的一些所谓的特产,匀一点带给晓梦。看到同事这么做,晓梦心想这不是她的本意,菜是家中吃不完的,不是拿来交换的。但,她当时没想到这会给对方带来心理负担,于是人家便也带了东西还人情。
晓梦不算是个大心眼的人,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在她朋友看来,她是个佛系姑娘,对很多事都不太爱操心,能不管的都丢给老公,落得自己图个清静,包括家的财政大权都交给当家的男人。有很多姐妹在她跟前不断地吹着耳边风,让她当心枕边的男人,哪天拿钱出去花天酒地,到时让她欲哭无泪。
晓梦知道,但凡是男人,手中有了钱,再遇到心动的其他女人,都会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去套近乎,可她就是不去想那么多。如果真有一天发生了什么,那就到时再说吧。
对于家中的男人,她更愿意信任他们,这样对自己来说是最省心的。
在公司也一样,跟其他一些爱搞事的人不一样,她会想办法,把事情尽量简化然后做好。
比如,有一天,那个狮子领导让旁边的小星去给会议室里的客人倒水。小星比晓梦小5岁,是一个温柔又慢脾气的好姑娘。小星常常喊她为姐姐,因为晓梦喜欢随手帮助别人,前提是只要她觉得此人还不错。
小星说要端4杯水去会议室,一个人端2杯一次搞不完,希望晓梦帮她一起走一趟。会议室不算近,从茶水间走过去,至少得30秒,而对端热茶水的人来说,这是一段长长的距离。
看到桌子上的热水壶还在冒着热气,晓梦笑笑说,有一个办法一个人就能搞定。为了不让小星在会议室倒水出状况,晓梦跟她说了方案,然后主动承担起去送水的任务。
只见晓梦一手拎着装满3/4热水的开水壶,一手拿着放好茶叶袋的摞着的4个纸杯,就走进了会议室。
里面坐着几个官员模样的客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晓梦正想上去给每个人倒水,却发现每个客人面前已经倒好了茶水。
狮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放这里就好了,你出去吧!”
晓梦转身退出,并关上会议室的门。狮子名义上是销售部的领导,可他经常指使其他部门的人去干这干那,关键是帮忙做了之后,还得不到他的认可,经常挑一堆的毛病。
幸好小星没来,不然她看到这场面,估计又要吐槽一圈了。晓梦,很多事会看在眼里,她能做到不抱怨,然后回去继续干活。
没人喜欢给狮子干活,但又迫于阶层的压力,不去做就是不给狮子面子,那以后可是要当心他给小鞋穿的。
之前 ,狮子也让晓梦去总经办领一些纪念品,回去发给客户。晓梦当时正在做一个表格,采购的人等着她核对汇总后,要导入EPR系统,所以跟他说晚一点。可是,狮子不管这些,让她现在就去,一分钟都不要等。
晓梦知道这是第二天下午才要用到的东西,而且晓梦之前去办过同样的事,跟那边的姐妹都熟悉了,流程她非常清楚,只是走过去来回3分钟的事。
只所以能被称为狮子,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强悍,尤其是对内强悍,比如跨部门合作的时候。每周开例会,生产和研发的经理,都要被他死死地盯着交期,一定要给出哪天生产出多少个部件为止,不给交期就不让散会。
为此,管生产和黑熊和管研发的骍(xīng)马,每月跟狮子开例会,都会争吵不休。他们特别看不惯狮子每次看到一个新品,就在老板面前吵着要二个月就开发出来,完全不管研发需要设计时间、生产需要不断地验证,才能开发出合格的产品。
但,老板有时还真的吃这一套,觉得狮子提的要求有其合理性:别人都开始卖新品了,我们是要追赶上来,不然市场就没我们的份额了。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为此,狮子常常用一种毫不客气的口吻去催进度,当他听到助手汇报说模具进度延期时,大发雷霆,直接去找老板,他总是习惯借老板的势来压其他人。
后来,黑熊和骍马被狮子折腾地极度不爽,就反问狮子:订单有多少?什么时候下单?如果没有单子,优先级放最后。这一招后来也不好使了,于是他们也都去找老板理论。
但是,老板通常是要当好人的,坏人是要经理去当的,这也是狮子有时会去碰壁的原因。
比如,当得知一个销售在外面借机飞单,狮子会直接把一张订单的纸甩在那个销售面前,告诉他当天直接去人事办手续,走人。老板知道此事,却并不多说什么,这样的事让经理去处理就好了,没必要事事都要他开口。
能做老板的人,当然得技高一筹,否则很容易被经理给直接卡住脖子,那么马上上位的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经理。
晓梦想起有个笑话说,每次老板出差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休息,而是直奔办公室确认,看看自己的座位还在不在,有没有被直接调换了房间?这就是当老板的最大危机。
老板每次看到员工,都会露出一个笑脸,再挤出一个小赞美。每次晓梦都觉得那个笑脸拼凑得好假,唇笑齿不笑,完全是为了显得老板的亲和力,借机拉进与员工的距离。晓梦觉得当老板就是应该有威严才对,否则怎么会让员工产生敬畏感?
晓梦之前的领导是个总裁,曾经听他跟一个朋友打电话时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老板脾气太好,要么就是假装的,要么就是不适合当老板。”想想眼前的这个老板,每次都好像很温柔地跟她说话,她就觉得别扭。但碍于情面,也得挤出个笑脸奉承老板一句。礼尚往来,是中国的传统,似乎在任何时间、任何场面永远都是有必要的。
擦肩而过,老板的脸马上就沉了下去,晓梦在座位上看过太多次这样的场面,十分佩服老板的变脸如此之快。老板真的没有时间去应对每个员工,但晓梦是个看透却不爱说透的女孩,这样的人其实是受老板喜欢的,但她却不爱跟老板走太近。
伴君如伴虎,晓梦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公司是老板的,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大家的,而是老板和他的几个心腹的,没必要为了多挣钱而舍命陪君子。江湖上总说公司是所有员工的,那都是屁话,看看年终奖的分布和年底分红的那一小部分人就知道了,真去相信的人都是傻瓜。无奈,身边相信自己是企业主人翁的人,还真不少。看来,公司文化还是有意义的,起码能给大部分人洗脑和打鸡血。
狮子对她来说,除了有点烦之外,也没有其它的坏处,但晓梦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她能沉下心来搞定许多不合理和不该她做的事。所以她目前还是愿意继续留下来,毕竟这里没有太多能让她觉得搞不定的事情。
上次,人事部的领导猴子来找她,让她帮忙处理EXCEL表格,她知道此人没问过狮子,但还是帮她做了。对晓梦来说,这不过是几个公式而已,但是猴子经常越权,让她帮忙处理一些她们搞不定的事,晓梦也都答应了,毕竟猴子也是女人,这是她接受的安慰自己的理由。
猴子其实挺聪明的,也敢跟其他几个经理拍桌子理论,她敢这样,无非是因为她知道老板看重她、信任她。她比其他几个经理都要年轻,却一直当面称呼黑熊、骍马和狮子的名子,因为她经常要帮他们几个擦屁股,这让她非常不爽,于是借着开玩笑的名义,经常怼他们几个。因为她伶牙俐齿,他们几个联合起来,通常也说不过她,只好被她明着欺负。
上次,狮子的部门要搞团队建设活动,便让猴子给出个方案,可猴子以人手不够太忙为借口,让狮子自己想办法。狮子不想因为此事去找老板,便把它交给了晓梦去处理。
晓梦不喜欢做这些吃喝相关的工作,办公的事她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但这种事情她非常烦。一是没太多意义,二是浪费时间。她接到任务后,拿个水杯,晃到了行政部那边,找到那个时尚的小姑娘美云,问道:“妹子,最近公司怎么也不搞活动了?都在办公室快憋得发霉了。”
“有啊,你们部门不是要去搞团队建设吗?” 美云边照镜子边检查脸上的妆,边回答。
“地点在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领导狮子不是说他会搞定的吗?” 美云不想说太多,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少说一点,就轻松一点。
“那行,我去倒水去。”说完,晓梦端个半杯水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她知道狮子肯定是在猴子那里吃了闭门羹,才把这事撂到自己头上,没有退路,那就上网去查吧。
忙活了一个下午,晓梦终于做好了攻略和方案,然后发给猴子看。狮子一看人均价格,就直接回复超出预算了。晓梦赶紧追问人均预算多少?狮子只说了一个总数,并告之不要超出这个数就行。于是,晓梦赶紧又问到底算多少人头?狮子犹豫了一下说,带上行政部的人一起。
晓梦烦狮子的地方就在于此,他的想法需要一层层地确认,才能吃透他到底想干嘛。晓梦常常想,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经理的?事情从来不说清楚,总是让员工自己去想他在想什么,太累了。
晓梦重新合计了人数,发现有30人了,人均消费控制在100以内,而且是各种发票要含税价在内。于是,吃饭的地方要重新找,原本还想着去大吃一餐,看来又要吃那种既不好看,又不太好吃的饭菜了。想想就觉得好难过,不如去街边的小吃店放开大吃一顿也行,真没必要去什么酒店,又要被当猪宰杀,真是外面光鲜里面腐烂的真实写照。
这一次联系的拓展公司,是狮子指定的那一家,也是以前合作过的,特没人性。之前的活动是,让大家脱了袜子,在指压板上用脚和手走,那种虐心的程度不仅没让人感觉到快感,反而起了厌恶之心。饭后听到大家的吐槽,还不如去外面爬山来得爽快,还能看看风景,起码自己虐自己还好玩一些。
重新再做了一版攻略,交给了狮子,他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去财务找一下出纳,问一下开发票的抬头及报销事项。出纳处的叶子正在拿着一堆的钱,准备给报销的同事送过去。看到晓梦来,只好又坐下,告诉她抬头要加上工会的名称,并且还要准备一个名单,到时让参加的所有人签字,另外还要准备一份活动说明书,描述一下此次活动的原由及相关内容。
叶子是个温和的姑娘,做事比较认真,而且没有架子。她愿意把钱送报销的同事,而不是坐在位置上打电话让同事去取,就说明这个姑娘还算是个热心肠的人,不像其他的财务人员一样,又凶又爱骂人。
记得以前叶子还没来之前,原来的出纳都是坐在位子上打电话的。而且报销单子上只要填写错了一个标点符号,都要被她骂,然后把单子一甩,让自己拿回去重新填写。然后,再问什么,她都不理人,坐在位置上像个失聪又失语的人,视前来报销被骂的那个人为空气。
然后,有很多同事,都垂头丧气地拿着单子走回去,一路上骂骂咧咧地诅咒这个出纳,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回去后还得重新填写报销单,完了还得找经理签字,再找总经理签字,等这个流程走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说好的报销拿钱,只是拿回自己出差的所垫付的钱,为啥在这里总是那么慢、那么难。
折腾了几次,单子终于填写正确的,轮到报销的人去催出纳拿钱了。出纳天天跟数字打交道,比较敏感,她一看分机号码,接了一次之后就干脆不接第二次了。再不然,就是接通电话冷冰冰地回一句:“等账做完了再过来拿钱。”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后来,好消息是对口的那个出纳回家生孩子去了,于是叶子就新补了进来。大家一接触这个姑娘,就喜欢上她了,这态度,这笑脸,明明是跟之前一样的活,她就是笑着干的,而原来的姑娘心里得对公司有多不满才会天天板着臭脸对待这帮同事。
晓梦又跟叶子聊了要去旅行的计划,叶子告诉她去哪比较好玩,都有些什么样的方案,可以去淘宝上订接送的车,然后提前买好要去玩的门票等等。聊得让自己心里舒服了,晓梦才走出出纳办公室。
等晓梦把这些资料都准备好之后,发现办公室的人走了一多半了,原来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晓梦把邮件发出之后,又在微信上通知狮子收邮件,才收拾东西回家。
下楼之后,外面已是一片灯火辉煌,到家又要过八点了,晓梦想,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孩子要读书呢,不知他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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