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那年,我在H市的北京路开了一间宠物店,取名为“艾轩”
开店的第一天便有一位年轻的小伙抱着一条病弱的哈巴狗祈求我帮忙收养。我拒绝了,理由让他觉得我不像正经人,我说我只收养猫。他白了我一眼,抱着哈巴狗怏怏离去。之后我的店内陆续跑来几位妇女,不是抱着病残的狗就是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猫。我老远见她们过来,无奈的关了门,门前挂上牌子,写上四字:仅收黑猫。
挂出牌后,已经没有人跑我店里来了,经过我店门时也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我。我还记得我说仅收黑猫时他们脸上那见了鬼似的表情。在民间,黑猫是不吉利的猫,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它。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你站在十字路口急匆匆地把黑猫交给我收养的场景,想来,我仅收养黑猫,也仅是爱屋及乌而已。
1.你匆忙跑开的身影渐渐隐没人群,我站在十字路口边缘望着,心脏猛地一紧。
遇见你的那一天,我面临着我人生中第一件天大的衰事——高考落榜。
八月的天气,我竟然拿着自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去学校附近的火锅店狠狠地刷了一单。我叫服务生给我多加点辣,结果还未入口,仅闻了闻整个人便呛得眼泪飞溅,可那天我还是把整大锅火锅料理给塞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后,我撅起红肿的嘴巴朝服务员喊了声买单。我一站起,脚底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再试着狠劲一踩,结果“喵——”的一声惊的我迅速把脚收回。我低头一看,便看见脚底下蹲着一条肥大的黑猫,我吓得不轻,整个人软瘫在地。
服务员很不高兴,他拎起肥猫往我身上狠劲一甩,训着我说怎么可以带动物进来,知不知道卫生,叽里咕噜的当着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把我喷了个狗血淋头。我尴尬的不得了,摆着手红着脸百口莫辩,服务员不买帐,平地吼一字“滚”后将我连人带猫一同赶出了外面,还忘了收我的餐费。
我站在阳光下,微微眯着眼双手叉腰笑得跟捡了一百万似的,觉得吃了一顿霸王餐被骂也值得,连高考落榜这事也觉得没啥了不起了。我想了想,感激的看了眼蹲在我脚边的黑猫,正准备舍猫扬长而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焦燥的喊声:“等等我大婶,诶,等等我啊大婶。”
那就是你了林轩,当时的你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在阳光下边挥手边朝我龇牙咧嘴地奔过来,乌黑清爽的短发在半空中张狂摇曳,露出光滑白皙的额头,嘴角边溢开的微笑像朵盛开的莲花。我看得出了神,恍惚觉得这个镜头已被导演定住,周围的一切阻碍物被甩得老远,只留下我跟你,还有脚边的肥猫。
等到你跑来站到我面前叫我大婶帮我个忙好不好时,我才像被人泼了盆冷水,清醒了七八分。
你竟然叫我大婶!我一向对称呼方面不敏感,也随你叫了。我皱皱眉努起红肿的嘴巴示意你说下去,谁料你却弯腰抱起黑猫硬塞进我怀里,要我帮忙收养。
如果说刚才还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话,那等你说完这句话后,好感度完全为负。
我在想,真是可笑,我凭什么帮你收养猫?还有,我们认识吗?
我不悦地把黑猫塞回你怀里,朝你摆手,喉咙辣的连话都懒得跟你说了。
“你难道狠心看着我们的定情物被坏人宰割吗?”正当我欲跨步离去时,你突然拔高声音,像个小孩似的撒泼起来。老婆,你不能离开我啊?我哪点对你不好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刷”的过来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我抬起的脚被活生生的定住。围观的大婶大叔老太爷孕妇纷纷朝我这边指指点点,好像我就是个罪犯。
大概是见我下不了台了,身后的罪魁祸首化悲为喜,屁颠屁颠地抱着黑猫走过来重新塞回我怀里,还不忘虚情假意的抹一把眼泪说老婆,你能回来真好。
我骨哽在喉,一大串愤怒的子弹想朝你发射,却像个小丑,抱着黑猫瞪大眼傻愣愣地望着你演不存在的煽情戏。
好了,我回去给你做饭。说完,你伸手故作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明星似的给了我一个飞吻,拔腿一溜烟拨开人群跑了。
你匆忙跑开的身影渐渐隐没人群,我站在十字路口边缘望着,心脏猛地一紧。
2.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如硝烟般蔓延在我的周围,瞬间熏红了我的眼眶。
店开了将近半个月后,终于收养了一条四脚踏雪的黑猫。
那是由一位名叫张连的少年送来的。我还记得那天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跟洗得泛白的牛仔裤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问这里是不是收养黑猫。我抬眼望去,便看见他抱着一条瘦骨如柴的黑猫傻傻地冲我笑,那笑容,熟悉的让我以为是你。
我收留了黑猫,并允许张连天天过来看望它。小伙子感激不尽,第二天便带着女友前来。他们二人摸着黑猫身上的顺毛你望着我笑,我望着你笑,空气中暧昧的气氛如硝烟般蔓延在我的周围,瞬间熏红了我的眼眶。
自那次在街上你把猫交给我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了。我收养了你的黑猫,高考落榜后我呆在家里,整天跟你家的猫大眼瞪小眼,日子枯燥无味的不要命。
我们再见面是在我收养你猫后的一个月,我在帮它洗澡时它突然像被人踩住尾巴,尖叫着转头咬我的拇指一口,飞奔出门。
我望着血淋淋的伤口焦躁的在房间踱步,父母不在家,刚搬来这附近不久,也不知道哪有卫生站,邻居不熟,也不敢前去冒犯。我急得团团转,来回踱步了老半天。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我突然感到头痛脸发烫手发麻,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倒在床上准备哭个天崩地裂时我家的门铃适时响起了,我想可能是包租婆或者左邻右舍前来问情况,便迅速抹干眼泪前去开门,结果门一开,傻眼了,竟然发现是你。你拎着饭盒站在我门口,额头上溢满汗水,你原本微笑的脸在看到我后也猛地僵住,我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一见你,委屈的泪水像极了关不住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你在送我去卫生站的路上告诉我,其实那天你是来送外卖的,我并没有要外卖,是你送错了地址。说到这,你还不忘取笑我,说多亏了你,我才没出什么事。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我心头直冲脑门,我觉得委屈极了,也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站在街边,边流泪边骂你没心没肺,喊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受伤,泼妇的形象像极了吵架的情侣。你大概没猜到我会有这种反应,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最后你叹了口气,低声下气的跟我道歉,说其实你也不想叫我收养猫,只是你女朋友不喜欢猫,你又舍不得丢,只好委托我收养。最后你还像位父亲,轻轻地摸着我的头让我别哭,说等会儿从卫生站出来后请我吃饭。
从卫生站出来后我的拇指被多层纱布缠起肿得像个粽子。你带我去吃虾,我望着自己的拇指尴尬地摇头,总不能包成这样还拨虾吧。你会意,说那就算了吧。我很失落,心里百感交集。最后你骗我说去吃西餐,结果还是带我去了吃虾。
我还记得那天你为我拨虾时认真的样子。其实你长得并非有多帅,但却秀气,认真起来的样子倒也把我迷得稀里糊涂。
你细心的把餐盘里的虾一只只拨好,等全部拨完时,你捡起一只递到我嘴前,我愣了愣,把自己想象成是某电视剧的女主角,傻傻地张嘴,不料在我想咬上去时,你却一缩手迅速把虾塞进自己口中,笑得前俯后仰,嚼的津津有味。
我既气又尴尬,却一点儿也不恼怒,见你笑,我也跟着哈哈大笑,两张脸面面相觑,笑得坦荡灿烂。
3.我站在原地目送你们远去的身影,觉得自己就像被主人抛弃的一条猫,那么的无助彷徨。
三个月后我的宠物店开始忙不过来了。闻言前来求帮忙收养黑猫的顾客不计其数,有些富婆很有钱却因工作繁忙没法照料,所以花钱给宠物店让我帮忙照看。
我的店里只请了一个员工,她就是张连的女朋友杜雪。
说真的,我不是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找不着工作加上看在张连的份上我是不会雇佣她的。
她很懒,每天只知道逗猫却从不清洗猫的粪便,有时有些较小的猫生病了忙不过来叫她清理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捏着鼻子完全不像干活的样。为了这事我还特地去外面买了口罩给她,好心让她戴口罩她却吼我说她没病,我有点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这家宠物店到底是谁家开的。
我不喜欢她的另一方面是她太过矫情,只要是张连来看她时就知道有事没事装头痛,不是叫他倒水便叫他打扫卫生,甚至这么大人了回家还叫他背回去,好像我请的并不是她,而是张连。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店主的身份指责杜雪的懒惰,目中无人,她倒会装,扑在张连怀里抹着眼泪说我欺负她,你一定不知道,当时她无理取闹的样子简直像极了你的女朋友。
高考落榜后,我选择了重读,如果换作去年,我一定选择住宿,如今因为要照料你的猫,我不得不坐上半个小时的车回到那个冷清的屋子。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你,令我惊讶的是,你也是位重读生,而你就坐在我的隔壁班。我又惊又喜,嘴角含着笑像偷吃了糖的孩子。
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班上正闹得厉害,我挤进去看才知道,主角竟然是你,我没想到,面对一个女孩时你竟会如此的卑微。
当时的你就像是个垃圾桶立在那任由女孩用课本砸过去。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女孩一直用课本砸你,口中还不停地谩骂混蛋,后来她还站在你面前狠劲地甩了你一掌,你白皙的脸庞瞬间被她锋利的指甲划掉一层皮,血立即沾满你的脸颊,我甚至在那一刻闭上了双眸,心紧张的很厉害。可你却像个木头人,除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孩看便再无任何反应。
后来我看不下去了,冲上前拽住女孩欲离开的身子把她用力推倒在地,嘴里还恶狠狠地骂她神经病。
被我这一骂,她像受了什么刺激,蹭的一声跳起指着我就问你我是谁。
你睁大着瞳孔,完全没想到会是我,想张口解释我却比你先一步,我说我是你女朋友!
事到如今我仍在想,如果当时我的嘴巴没那么快,没说出女朋友这三字,我们之间后来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差。
我还记得我说出这话时女孩脸上呆滞的目光,她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位局外人,觉得好笑又可气。我正暗自为自己的聪明英勇感到自豪时,你发话了。
你站在我面前很火躁地冲我吼,你神经吧,我们认识吗!我女朋友是江灵,你算哪位?
周围看热闹的同学纷纷指着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像被人甩了几巴掌,站在你面前愣愣地看着你因愤怒而变红的眼睛。
我突然觉得,上次在街上撒泼,在餐厅细心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后来你带着女孩离开了,我站在原地目送你们远去的身影,觉得自己就像被主人抛弃的一条猫,那么的无助彷徨。
4.而我难过的是,你并不属于我。
杜雪变得越来越嚣张了,有时候她会像店主似的吩咐我干这干那,好像这家宠物店是她家开的。
更过份的一次是,可能觉得好玩,她竟然将黑猫死死地按在热水中,想要将它活生生的烫死。
我实在忍无可忍,叫来张连详谈此事,可我没想到杜雪会误会我跟张连的关系,指着我的鼻子便骂我小三。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准她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
我决定把你叫我收养的黑猫送还给你。你的那句我们认识吗彻底打响了我。
是,我们不认识,既然不认识我又为何要帮你收养猫,我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去你的班级找你,你并不在,我问你的同学你在哪,遗憾的是他们都不愿告诉我。
后来我绕了大半个学校终于在草坪中的一个池水塘找到了你。当时的场景我记得特清楚,跟上次一模一样,周围围满了八卦的同学,而你跟那叫江灵的女生站在池水塘边,美好的犹如一副风景画。
我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我拼尽全力挤进去便看到她甩了你巴掌,你前天受伤的左脸颊被创口贴修饰的,现在白皙的脸颊又印上一个力道十足的掌印,整张脸看上去特滑稽可笑。我突然感到心脏的某一处被人活生生的拔了出来,痛得不可理喻。
本来在找你之前我就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发誓以后无论你被人整成什么样也不管,可当面对江灵指着池塘恶狠狠地对你说‘要是真的爱我就跳下去’时我真的无法眼睁睁的下去了。
林轩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点看不起你了,你说你一个这么好的男孩为什么偏偏就对江灵这种女孩死心塌地呢?你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窝囊,窝囊到她叫你跳你就真的往下跳去了呢?
我已经不记得江灵是自己跳下池塘去的还是被我狠劲推下去的了,我只记得,当你真的跳下去的那一刻,像是有股力量把我往前一推,我便站在江灵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神经病,脑子有病之类的话,而你也像吃了炸药,猛地从池塘爬起站到我面前狠劲推了我一把,说我才有病,骂我多管闲事。当时望着恼怒的你我笑啊笑,笑得眼泪都飞了出来。我把书包扔给你,黑猫在里头尖锐地叫了一声,我的心哗啦哗啦的碎了一地。
我跑开了,经过江灵身边时,她突然就掉进了池塘。直到今天我仍想不起,当初到底是她自己掉下去的还是被我撞下去的。
后来我们真的没再见过面了,有时候隔壁班仍然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吵闹声,都是江灵的,你没有说话,我能想象当时的你一定又是在默默地咬紧嘴唇,任由她撒泼。偶尔我会从同学口中得知你的消息,听说你为了江灵才选择重读,本来你都已经被北大录取,却因为照顾她你才留了下来。还听说最近你又被江灵折腾了,不是让你跑操场十来八圈便是让你背着她上天台,甚至最危险的一次是她竟然让你从八楼跳下去,如果不是那天江灵突然晕倒在你怀里,我都不知道当时的你会不会真的往下跳呢!
我们的冷战僵持了大半年,直到有一天,我去食堂打饭时你突然拦住了我。
七月的天气干燥闷热,学校的花草树木都像缺乏水份似的,全显得有气无力,而你就跟它们一样,全身上下完全看不出朝气蓬勃的范儿。
我如坐针毡地坐在你旁边,脑袋一直在捣鼓你找我会说什么。
你开口了,跟我说的是对不起,我眼眶一热,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笑,我说没,是我多管闲事呢。我话音刚落,甚至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笑,你就突然像个无助的小孩莫名其妙的哭了出来。
你说艾歌你知道吗,其实江灵有病,精神病。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后来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我讲述了江灵小时候的事,你说她出生在单亲家庭,父母离异后法律将她判给她父亲。她的父亲是位消防员,很疼爱这个女儿,靠着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虽然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但只要江灵要什么,就算在城市的另一端他给会给她买回来。
如果,如果不是我,她父亲就不会死。你又开始流眼泪了。
灾难突然降临,在某一天,他们家住的那栋楼突然起火,火势很大,江爸连制服都没穿便急着冲去救人。出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个男孩,本来两个人都可以活着出来,可偏偏在快出来的时候男孩突然闹着要妈妈,从江爸身上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往里冲。江爸急吼没用,连拖带拽把他拉回来甩出外面,他抬脚想冲出去,大门上方的木板却突然降落,活生生地挡住了他的路,带走了他的生命。
不用想我都知道,那个男孩就是你。你说你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江灵站在一大片废墟中哭天喊地悲痛欲绝的画面,它们就像你身上的一块伤疤,无论你怎么去除,它都不会消失。
你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可怜她,你是真的想对她好,是真的爱她,哪怕她被人骂是神经病。
我突然觉得你是有多么的可怜,在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面前,你成为了最可靠最完全最有力的撒气包。
而我难过的是,你并不属于我。
5.艾轩——爱轩
自上次给了杜雪一掌后我们再没说过话,她也没再惹事,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等着张连下班后来接她。
直到有一天,杜雪像中了彩票似的朝我飞奔过来,摸着肚子兴奋地告诉我:艾姐,我怀孕了。
我像被惊雷劈中,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肚子。
孩子是张连的,去医院检查出结果后,两个人高兴的恨不得立马飞回去结婚。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都没有让杜雪干什么粗活,倒把她伺候的跟皇后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她把孩子给弄没了。为了讨杜雪开心,张连特意花了几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黄金项链,杜雪戴了几个月后不小心把项链给弄丢了,她急得不像话,把我店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踩上凳子去翻货架上的箱子。在她踮起脚尖去勾箱子时,我走过去狠狠地撞了下凳子,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倒了下来,两腿间瞬间溢满鲜血。
她流产了,躺在地上捂着自己沾满血的肚子哭喊着撒泼着。
她说艾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我上前踩住她的血,揪起她的头发,蹲在她跟前咬牙切齿道,你不记得我了?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林轩的?你别以为换了名字整了容我就不认识你了,你要是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提醒你。是你害死他的,是你!
2014年12月25日,在这银装素裹的圣诞节,学校发生了一件让大家惊悚害怕的事——你跳楼了。当时你脑袋落地的时候我刚好拿着扫把经过,怦的一声,鲜血飞溅,叫声不断。我死死地定在你跟前望着你血肉模糊的身体,就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我砸的粉身碎骨。
或许大家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在你的身体被抬走后,江灵扬起手臂高呼万岁!喊终于为爸报仇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上楼顶抬脚使劲地踹她,扛起她的身体也想从楼顶扔下去。如果不是一帮人前来阻止,我想疯了似的我一定会把她抛下去!
后来我去追赶你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我在住院的时候碰到了江灵,如果不是我偶然听到一句话,整个学校的人甚至法律都不会放过她。
她说医生,我假装成精神病的事可以别告诉别人吗?求你了。
我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地,眼神空洞的完全找不到任何焦距,眼泪就这样无声地掉了下来。
林轩,如果你一开始便知道这一点,你会喜欢她吗?她其实一直在骗你,她对你装疯卖傻只是为了找个时机弄死你。你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恨你,你让她成了孤儿,你让她成了世界上的另类,她恨你,恨不得你死,所以在楼顶,她故意把你送给她的围巾弄在竹竿上,在你弓着腰去勾的时候她心一狠,把你从楼上踹了下去。
我记起你的脸,忽然觉得很可悲。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为了你我什么事也做得出,就像现在,我把杜雪的孩子弄没了,她哭我毫不心软,就像当初她看着你那样,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就像被人夺走了灵魂,只剩躯壳。
后来毕业了,你班上的同学找上我,把黑猫交给我收养,他说,你是艾歌吧?林轩那家伙老跟我提起你,还说如果我不方便收养他猫的话,可以交给你收养,他说你一定会帮他的,因为他知道,你人很好。
我抱着黑猫流了一地的眼泪,脑海中闪过在大街上你叫我大婶时那张纯真的笑脸,那是我见过最帅最好看的笑容,它将永远定格在我二十岁的夏季。
毕业工作了三年后,我回老家开了一家宠物店,店门有你有我的名字,“艾轩”——是的,爱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