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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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是我的初中同学,因为姓米,为了叫起来方便,暂且叫她小米吧!

小米长得一点也不像小米,既不瘦小,也不黄巴,而是肤色白净,圆脸大眼,个头挺高,没有小女生的甜美可人,却有些大女子的飒爽豪气,平时喜欢穿深颜色的衣服。

我与小米上学时关系一般,她是体育班长,说话干脆,走路带风。经常留着短发和一群男生在操场上跑步、踢球或者是打打杀杀。我那时属于比较文艺的女生,喜欢唐诗宋词,常常写一些无病呻吟的诗歌散文,抒发一下少女的情怀。还常用功于厚重的课外书,作文特好,经常出现在学校的黑板报上。

我们俩都没有读大学,走出校门后,我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机关单位上班,日复一日过着单调乏味,规律无比的生活。常常感叹人生虽漫长,却是一眼已望穿。有些悲观的我,生活在自己的狭小空间里,两点一线间,变得日益闭塞,在黯然和郁闷中度晨昏,和很多同学失去了联系,当然还包括小米。

再见小米已是十多年后,犹记那是个暮春落花的午后,带着一双儿女逛街买衣服。街角转弯处隐约听见有人喊我,蓦然回首,发现后面无人,四下张望,才发现在偏前方的路边,小米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单手叉着腰站在那里。

多年不见,有些小激动,感觉很亲。小米皮肤微黑了一些,可能太瘦,脸上有了以前不曾见过的颧骨。头发依旧很短,说话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干脆,站在街角,聊了聊近况,互留了联系方式,在调皮儿子的闹腾下分了手。

原来小米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也不想再复读,做生意的堂哥正好想找个帮手,就去了他家的农资店里帮忙。其实就是卖化肥农药种子之类的农资用品。堂哥毕竟做了很多年的生意,老主顾也很多,所以生意比一般人的要好很多。

跟着堂哥干了几年,聪明的小米也悟出了一些生意门道,就和父母姐妹商量,凑了些本钱,自己租了一间门店。让在银行工作的大姐夫帮忙找了两间仓库,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当上了老板。刚开始生意还不错,也赚了些钱,谁知期间被人坑了一回(发了货,不给钱,还告她参假),生意经此闹腾后难以为继,只好关门另找出路。

在这期间,她还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男方是二婚,大她将近二十岁。小米跟我说到这段的时候,是在我的办公室里,夏日的阳光有些毒烈,我们在空调下,温度调的有点低,感觉还有些凉。

她站起身,有些许的焦躁,一个劲的摸裤子的口袋。我知道,她想抽支烟,但我这儿没有,她说已经戒了很久,这一刻,不知道怎么了,那么的想抽一支。

在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一向严厉,想找个亦父亦兄的人,让时常孤独的心有个依靠。谁知少不更事,看错了人,错付了满腔深情,空留遗恨,这段短暂的婚姻,成了她心中一道迟迟不能愈合的伤疤。暗夜里,时常被自己揭起,疼痛蔓延,无法言说。

瞬间的沉默,等她安静下来,我们就这样对坐了一会,她把自己熬制的两罐头瓶牛肉酱交给我,又闲扯一会,聊了几个尚有来往的同学就回去了。

送她出门,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看她的身影穿过街道,黑色的衣裤逐渐模糊不见,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充溢在心头。在我心目中,一直大大咧咧的小米,内心竟然是那么的渴望父爱的温暖。

记得她曾说过,家里姐妹虽多,弟弟却只有一个,父亲特别重男轻女,小时候还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养。

之后的日子,我们没事时经常打电话聊天,或者是星期天带着两个孩子去她家蹭饭,实在看不出,她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厨,做的菜,色香味俱全。难能可贵的是不但做得了清蒸鱼爆炒小公鸡,还做得了蒸野菜,做榆钱馍这等家常便饭。怪不得老乔吃得大腹便便,瘦不下去。

老乔是小米现在的丈夫,家在小城边上,因为上学学的是医学,大学毕业后,没有去大城市小县城找工作,而是在自己家里,临近大路边盖了几间房,开了家诊所。

小米母亲的腰椎一向不好,在熟人的介绍下来这儿针灸,一来二去的熟悉了,母亲摸清了底细后,没有找个媒人,就直接促成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可能是缘分吧,要不这个比她还大两岁的男人,为什么迟迟不肯结婚。“就是在等我呀”!小米调皮的说。

这个男人,个子不高,身姿也不挺拔,有点矮胖。戴着黑边的眼镜,显得有些老成,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他们有两个儿子,在私立学校上寄宿。

小米说,以前她喜欢热闹的生活,喜欢城里夜晚的灯红酒绿,常常沉迷在其中,不想也不愿出来。她还说自己的叛逆期延后,是的,看她一个耳朵上三个耳眼,还有手臂脚裸处的纹身,我能猜想出她那时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拒绝了丈夫让她去城里新买的房子里住,她想天天守着他,养几只鸡鸭,在房子后面的大院子里,种些青菜。

去年,把几间旧房翻盖成了三层的楼房。闲不住的小米,除了收拾卫生,种菜养花,还找人在后院挖了个小水塘,种上了莲藕,过上了诗意的田园生活。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结果,感觉十几岁时的小米和现在的小米,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有时候挺羡慕小米的,觉得她能一直直面人生,敢于尝试自己想做的,追求自己想要的。无论结果如何,忘情而投入的去做想做的事,本身就很好。虽然摔过跟头,在南墙撞的鼻青脸肿,但毕竟努力过,付出过,像夏花一样绚烂过,像飞蛾一样义无反顾过,也挺好。

世事沧桑,人生变幻无常。也许,每个人在人生中的每个阶段,都像天边飘浮的云朵般没有定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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