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三六三)

傍晚,外面雨着。你进家门的时候,我正在给你煎饼。煎好了,端出来了。拿了一块在手,一边自己尝尝味道,一边进屋去看你。你蹲在床边上,也就是写作业的姿势了,在画着画。问一句:你这是在写美术作业吗?朝右后扭过头,你笑着说:当然不是啦。

先前看到你们语文单元测试的卷子分数了,在问你之前,我随意报了一个分数。你听了不觉得惊讶,只是说:我已说过了分数的啊。你以为我说出的这个分数是我听到你说过之后才说出的,其实不是这样,在我而言,根本就没听到你说出,只是我随意说出。

上一次也是这个分数的,这次又是。重复上次说过的:好像你的语文成绩,有所下降。你笑而不语,我转身走开。等后来你出来,拿着块饼在吃着的时候,我开起你的玩笑:要不暑假,你补习一下,让T老师?你笑着:又不是数学。要不,让妈妈给你补下?

你笑着:她补不了。要不,让爸爸给你补下?你笑着:你是说你的爸爸吗?我不是说爷爷,我是说我自己。你还是笑,我没有继续,切换一下:是不是爸爸管教你不够严,要对你加强管教?你笑着:不要。是不是故事会看多了,以后不许看了?你笑着:不要。

我坐到屏幕前,准备开始写作业了。你凑到身边来。我说今天不知道写什么好,你有没有什么方向?你说:没有,没得写就不写呗。那哪行?作业当然要完成。我打开了昨天的那篇,准备开始写了。你还在边上,看那上面的文字。你问是写了什么?小猫的死。

我的意思是你请到别处去,我要开始写新的了。你听了昨天是写这个,就非要看。把手机给你,你去一边看着。看完之后,把手机递回给我的时候,你笑着:怎么是小黑的照片、你的名字呢?这张照片哪来的?之前给小黑办狗证时拍的吧。递过来后你走开了。

稍稍再前一点,大屏幕显现一则消息,说是要续费了。点开来看了看,续或者不续都是差不多的,于我。就问你:要不要续?你看了看屏幕上,按月是多少,按年是多少,你说续吧。我就选了续年。你看了反问一句:干吗不选按月?一年一年吧。扫过了码之后。

好久小屏幕上没有反应,大屏幕上的先前那个页面也不见了。我说一句:干脆就不续算啦。你还在边上打气:续吧。过一阵,小屏幕上有反应了,完成了支付,再过一会,大屏幕上有了一条新消息,通知会员的有效期,从今年某月某日延续到了明年某月某日。

因为你在身边,出于你的好奇,你要看更高的两个会员等级的续费标准。看上一等时,你没有怎么吭声,看再上一等时,你哇了一声。就这么着,跟着你看了这些续费标准,多少也就多了解一点这个平台的一些操作手法。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维系现在这样。

看不到你做操升旗了,也就只能站在栅栏墙外面,看你的身形从眼前划过,进到楼里去。以前是你一进楼,我就转身走开的。有一次,我站久一点,想要看你会不会在楼道的上面那个窗口显现。结果,看到了,只是看到你在楼道的拐角处快速地闪过那么一下。

那是第一次,离现在也没多久。中间还有一次,大概是前天。然后就是今天,今天一下子就有两次,早上和中午。我是今天才告诉你的,我有看见你上楼去。于是乎,我能够看到,你在楼道的拐角往上的快闪的那会,你的面容会朝向窗口外停留一下。是这样吧?

我不知道那是你在找我呢,还是那是你在让我看到。就像还没进楼里去之前,你快速地走向楼道入口处去,甚少我有见到你的面容朝向我站的位置,但是在我偶尔问起:你有没看见我?你的回答总是:看到了。我的目送和你的视线那看似没有发生的一瞥,有交汇。

那天,我下楼去。有一位阿姨进了电梯。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对视,甚至是明显的一瞥。我先开口:你家丫头,现在还在日本念书吧?她听到说:是。在那边待几年了,两年?她抬起头,面朝过来:没有,她是去年年底才去的。哪她要在那边待几年?两三年吧。

也不一定,她现在是在读预科。哦,是补习日语吗?不是,她的语言能过关的,在那边读研究生,虽然她和导师已经联络好了的,但是还要参加全国统考,考过才能读。没考过,就得继续准备,考下一次,直到考过?是的。她说这个有难度的,要用日语表达。

那是。我没有说出口:换了是我,如果面对一张卷子,看懂了题目,用中文回答出是很大可能的,用英文回答出是几无可能的。到了个路口,她要往左,我要往右。很默契,两个人同时说出:再见。小黑在我的脚边,一直被牵着的。它静静地走着,听到什么?

那天,带小黑走向十字路口。后面有一位年轻女子,在火急火燎地往前小跑着,扭头看着她,以为她是在着急找到辆出租。在那个弯道处,她左顾右盼着,以为她是在着急找到辆出租。我跟在小黑后面往前去,不再看她,听到她在身后喊停了一个人。回头看。

一位和她年纪相当的小伙被她喊住了。她在急速地说着,那声音够大,我听明白了,她把手机遗忘在哪了,但又不很确定,她要赶去那个地方。在跳上出租之前,她要借他的手机用下。两个人站在一起,手机在他的手里,按照她的提示拨出去一个号,拨通了。

她和对过聊起来,大意是她的手机忘了拿,既然对方还在那里,就拜托对方帮她找找。她和他站在那里,暂时静默着,一直在看着屏幕。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两个。小黑从前头又走回来了,一脸的不明白。直到,对方终于给了什么消息过来,她大声谢谢他。

他往前走去了,她还在后面大声跟了一个:谢谢你。可以想见,她前面的那惶恐;可以想见,这通电话之后,她的安心。她很快拦住了一辆出租,钻进去了。看着那辆车开走,看见她取下口罩。那是我对她的最后一瞥。这一幕小戏算是看完了,领着小黑往前去。

拿着块煎饼在咬着,你笑着说:你怎么擅做主张?我知道你指的是用煎饼做你的晚餐。难得我在家里,我就做了呗。你昨天早上不也在家里吗?我说的是可以给你做晚餐。煎饼的味道怎么样?还行。谢谢。后来,你问你怎么煎得这么脆?得意:我是大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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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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