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

      2019年2月8日  星期五  大雪

立春过后的两天,气温回升,貌似是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不曾想昨天的一场大风带来了夜晚的天降大雪。

来势凶猛的二零一九年的第一场大雪,无疑给欢欢喜喜走亲访友的人们添了许多烦恼:又是寒冷又是潮湿,这雪下得真真不是时候!

今天是大年初四,几个弟弟们约着一起来我家拜年。只是全年无休的我仍然要坚持去上班,只好把时间定在了晚上,几大家一起聚一聚。

早早地起来熬了鸡汤,卤制了几样荤菜,再炒几个素菜,准备个火锅,感觉差不多了。自家兄弟当然不会见外菜的多少,过年也就图个喜庆团圆嘛!

春节上班也是清闲,顾客很少,广播里循环往复地播着贺新年的歌曲,听得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六点下班,天空依然在不紧不慢地飘散着雪花。急急地奔回家来,弟妹在帮着烧菜,侄儿侄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正热闹非凡,开着空调的屋内笑语欢声、温暖如春。大弟妹初二才从北京回来的,一年中也就过年几大家才能聚得这么齐,大家聊闲天话家常,自然是兴高采烈其乐融融。

酒能助兴,也更误事,感觉今晚老公可能喝多了点,不过知他平时的酒量也还不错,也就没太在意。

八点多时,雪越下越大了,目送弟弟们开车渐渐远去,赶紧回家来和老公好一通收拾呀,又是洗又是擦,这时候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了。卫生还没搞完,也不想搞了,只想泡泡脚上床睡觉,儿子和老公却都坚持要洗个澡再睡。

“这么晚了,明天洗不行啊?”我大声说。也没人搭理我,只好漫不经心地靠在床上玩着手机。看着看着就有些瞌睡起来。

直到被“砰”的一声巨响惊醒,接着便听到老公的呼救。都没顾上穿棉裤,迅速冲向浴室,看到薄雾之中穿着毛衣的老公倒在地上,身边全是碎的白亮亮的玻璃渣,红色的暖瓶歪在一边。

儿子也冲过来,二人忙不迭地将他扶起来。看到毛衣上也沾了些玻璃碎片。

“怎么啦?扎哪儿啦?”我以为他是被玻璃扎伤了。

“刚洗完澡,穿衣服滑倒了,被开水烫到,腿这儿这儿都烫到了,早就说过暖瓶放这不安全!非不听!疼啊!”

一瞅他右脚后跟上面点,果然破了指甲盖大块皮,小腿三分之二部分皮肤都红了。哎!都是我的错!

儿子赶紧百度烫伤后的应急措施,一会儿说查到了,用流动的冷水冲洗被烫的皮肤半小时就可以。我赶紧手拿着花洒,调到轻柔档,对着烫伤部位冲洗,凉水冲过一会儿感觉没那么疼了,只是看到破了皮的地方被水泡着,发炎了可就不得了了,家里正好有一瓶碘伏,赶快拿来倒在伤口上消炎。

依然是疼痛难忍,看他疼得龇牙咧嘴,一时间真是慌了手脚,忙着帮他把湿衣服换下来,扶到床上坐下,拿来湿毛巾盖在腿上,这样可以稍微缓解下疼痛,可过一会又开始痛起来。这时候看到脚面上开始起小水泡了。

赶紧上医院吧!

可是呼叫嘀嘀却迟迟无人应答,出租车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也难怪,都11点多了,外面又是冰天雪地的,还大过年的,谁还在外面跑车呢?又不好去麻烦别人。没办法,只好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半个小时后,急救车忽闪着灯停在楼下,一行四人带着担架过来,想着自己一个人跟着去就行,嘱咐孩子万一他爸需要住院,再送些东西过去就行。

车里很冷,不过比起在家的无助,感觉轻松了不少。车轮碾压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缓缓而行。走了几分钟,司机忽然说迷路了,或许是白茫茫的雪有些晃眼,明明是右拐,硬给岔左边去了,几个人停下来细细辨别过方向后,掉头继续前行,虽然饶了点路,最终还是顺利到达医院。

夜里的医院也是人来人往,扶着老公坐椅子上等着,交了车费后,挂了急诊号,门诊护士让我去租个轮椅过来,说是烧伤科离大厅还有好一段距离,见我一脸茫然,又问:就你一个人陪同啊?我说:是啊!

她随即对站在不远处的护工模样的50多岁的男人说:李师傅,你用轮椅把他推到烫伤科去,再把轮椅顺便带回来!

男人一脸不耐烦:“外面都结冰了,怎么推啊?”

“那你不推,人家也不能走啊!”

“我来推,我来推!”我连连说!

门诊到住院部离得不近,而且都是上坡,路上积雪很厚,坑坑洼洼的,结了冰的地方还有点滑,男人跟在我后面一直在提醒我:小心点,别滑倒了。又嘟嘟囔囔说:小护士干事情真不靠谱,直接让120送到住院部不就行啦?害我还跑一趟,这大冷的天,鞋子都湿了……

上坡到一半时,实在是推不动了,只好站着歇口气,坐在轮椅上的老公忍无可忍,猛地回头挥拳对男人做要打他的动作:赶紧过来推,这是你分内的事,她一个女人推不动你也不知道搭把手啊?都忍你很久了,当心揍你!

“快少说两句吧,师傅,对不起啊,”我赶紧地打圆场。不过这位师傅就此也停止了唠叨,帮忙推起来。

终于看到写着烧伤科字样的大楼了,松了口气,以为就在一楼,一问才知道,还得上二楼,也没有电梯,我这小身板也背不动他啊,可咋上去啊?男人推着空轮椅飞也似地跑开,生怕我求他帮忙,这时候才开始后悔没让儿子跟过来了。

硬着头皮上去吧,让老公一手扶楼梯,另一胳膊搭我肩上,艰难地一跳一跳往上上,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二楼候诊室长椅上一位中年女子左手缠满绷带,垂着头叹气连声,膝前蹲着的貌似她女儿的女孩正柔声安慰她,里间诊室一位年轻的带眼镜的男医生正在忙碌,坐他对面满脸烧得焦黑的男人着实吓我一跳,那脸上好几块皮都没了,露着肉,看一眼直觉自己的肉都疼。只好折回来,坐椅子上等候。听那女孩说里面烧伤的人是他姨夫,几大家一起吃完饭回家,不知怎的,摩托车就起火了,她妈和姨夫就没躲开,他姨夫伤得最重,后期可能要植皮……

很多时候,危险真是无处不在,谁也不知道意外何时会来临,飞来灾真躲都躲不了。

医生过来查看老公的伤势,说没大事,快速开了药方单子,让我去门诊缴费再到药房拿药,于是我一溜小跑着去拿了药回来。

医生开始小心地为伤口消炎,腿上成片的水泡被他用剪刀一个个剪开,黏乎乎的药被挤在大块的白纱布里揉匀后,包裹住伤处,上面再缠一层纱布,用带子系紧。说是可以了,回家要按时吃药,一定要静养,伤腿要抬高点,两天过来换一次药,不出十多天就可以痊愈啦!

都说安医的烫伤药是灵丹妙药,但愿名不虚传吧!

可是又犯难了,怎么回家呢?还得去租个轮椅才行啊,又是咚咚咚跑去租轮椅,回去全是下坡,只好用手拖住轮椅缓慢滑行,还让老公拉住轮椅手刹,生怕不小心滑倒!

边走边想:这才是给烫一下,就如此受罪,如果以后老了生病了,孩子又不在身边,那该当如何呢?禁不住有些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顶着寒风刺骨,在马路边等出租,将近等了40分钟,才有辆空车过来,司机首先就表明要加一倍的价钱才愿意送我们回家,无所谓啦!加钱就加钱吧!可以回家比什么都重要啊!

终于回到温暖的家里,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好是凌晨三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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