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过去的事都在她的面孔上留下一层阴影,使她现在的面貌模糊不清。正是这些往事,别人的回忆,笼罩着她的面容,使我看到她时不能把她当作第一次见到的人看待。 ———《寒冬夜旅人》
回到家中,已经天亮。花小白没有开灯,径直跨过地上的狼藉走到窗边,把残缺的窗帘全拉开,外面是几片云的晴空,从云间泻下来的一米阳光映衬着远远的朝霞,她不艳不红,却异常娇羞,拥着微风,绵延悠长。花小白有些感动,他摸出墙角的烟,点了一根又一根,疑惑与迷茫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整个面容就开始模糊不清,譬如这个混沌不清的世界一样。
你想啊,天边的云什么时候散去,飞鸟什么时候划过,对面大厦的前一幢大厦的地下库里,什么时候会有一辆呼啸冲出的豪华跑车,就连屋子里的狼藉什么时候会去整理,还有我该去哪里,做什么呢,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个未知数。
能怎么办呢?
不能。
……
翌日早九点,花小白还躺在破破烂烂的床上,房间里大都整理好了,只是已经恢复不了原样了,他想后期再慢慢重置了,这是他昨晚在辛苦尝试恢复原状后不得而思考再三的结果。他有一条毛病,就看不得房间里的乱,这不是简单的洁癖,他只是思想上不能容忍,所以无论再累,一旦开始他都会一次性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若是不,他就得花一整晚一整天来思考这个问题,心里惦念一千次一万次,但是有时他又很懒会久久不收拾一次,任它由它乱,他反而又觉得很惬意,很随心,如卸重石。
半晌,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花小白被手机铃声惊回神,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是古月晓的电话,他看了看手机上的不断闪烁的接听和挂断二键,他点了挂断。然后他返回到微信,页面顶端是古月晓的头像,不是因为置顶,而是他的社交本来就就寥寥无几。花小白一点进去就看到前天的聊天内容,他仍心有余悸,脑中不断浮现着当时的惊悚画面,一分钟后他点开对话框输入了“??”,然后发送。
那边古月晓也发来一个问号“?”,接着又来了一句“你在忙吗?”
花小白不紧不慢地打着字,“不忙,什么事?”
“呃,我以为你不听电话是有急事咧。”
“没…就暂时不想接电话”花小白总是如此,他常常习惯于把电话挂断然后秒回信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就是对电话有着莫名的恐惧感,彷佛那些声波会把自己的世界击碎,更愿意让无声的东西走进来,又或者是他自己想保有余地的,不愿太过亲密接触,有声音的物体都是活生生的不是吗。他曾无数次深究自己,但也不得而知。
“呃…好吧”,古月晓想了想又发了一句,“那你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前天…,你没事了吧?”
“谢谢,没事”花小白淡淡地回道。
“嗯,好吧,没事就好”,古月晓一时不知道聊啥了:“如果你没事能来这一趟吗,我们想对你取样,可以吗?”
“叮咚”花小白收到一个地图链接:恒源路44号-101,链接只显示5秒就消失了,花小白心想幸好记下来了。
“取样?干什么的?”
“是这样的,前天我回去跟上头汇报了这个情况,上头就立马下了任务并成立了研究小组,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里最需要的就是极速,与时间赛跑。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对付敌人。”
“好吧,了解了,是要拿我当小白鼠了。”花小白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没有啊,是我冒犯你了吗?”古月晓也突然想到关于这个事自己也没有征求花小白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觉得有些抱歉,但她真的是想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
“没有没有…我乐意接受的”花小白也知道有时候不能太过情绪化,相比古月晓现在做的这些正义之事,牺牲自己一点点,难道不应该吗?
“真的吗!那太感谢你的配合了。真的谢谢。”古月晓内心无限欣喜,仿佛离自己的期望又近了一步。
“几点?”花小白觉得自己对古月晓是淡漠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总是感觉稍微往外界外跨越一点点,又自觉的折回来。
“下午两点也可以呀”古月晓似有似无的觉察他的某些用意,收起过多的欣喜,但也不愿多说什么了,但想到自己是拜托他办事的一方,她还是开了先,“要我去接你吗?”
“呃,这…好吧,如果你有空的话”花小白看着手机屏幕,古月晓的每一条回复都赫然表露着她那不动声色的温暖,他突如其来的有种被击退的感觉,又夹着一丝丝羞愧难当,对他刚才自我执意拉开的距离感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小肚鸡肠的人。
“好,一点半我到你楼下,地址发我”古月晓还向他回复了一个笑脸。
“好的”花小白悄悄地把地址发了过去。
……
下午两点整,他们一同到达目的地。
“待会我带你去见我们研究小组的负责人,他叫幻月”古月晓说着,一下车就急冲冲往门里走,花小白紧随其后。
“幻月?”花小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怪异,在心里不断起伏着。
他们一道进了电梯,寻摸到负一层101,这真是个好隐蔽的地方啊,四周环境寂寥,安静且无人打扰,是个可以安安心心搞研究的地方啊,花小白心里想着。他和古月晓一前一后的走着,这101建的好生奇怪,一条两人大小的通道一路延伸,根本不知道前面是通往哪里,有种怎么也走不到底的感觉。墙上有昏暗的灯,有一个没一个的亮着,墙是用石灰粗略刷的,但一股浓重的霉味叫人不知道到底是真石灰还是霉,惹得花小白心里有一丝丝不安,彷佛越往前走就离鬼门关越近。
“欸,你之前来过这吗?”花小白忍不住问了。
“没有,我也是接到上头命令就来的。”此时古月晓的心底也有一丝丝疑惑。
“好吧”花小白喃喃道。
“可能是为了研究的隐蔽性吧”古月晓解释道。
“那你跟那个什么幻月联系下”花小白建议。
“呃,上头只给了这个地址,还是有查看时间限制的地址,其他都没有啊”古月晓也表示没办法。
“好吧,那就往前走走看,你们真是太神秘了”花小白不再多问。
“嗯…”
他们继续缓缓前进,而花小白不再顾及四周的墙体,他开始看古月晓的影子,看了一会儿,他抬头平视过去,不知道是古月晓放慢了脚步,还是他走得快了,又或者是因为他们错位走着的缘故,他能看到古月晓的侧脸,昏暗的灯光打下来,在她的脸上留下一层阴影,使得她的面容变得模糊,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坚毅倔强一直令他打心底里佩服,这让他想起《寒冬夜旅人》里的一句话:使我看到她时不能把她当作第一次见到的人看待……他觉得,那是一种熟悉感吧。
花小白在发着呆,古月晓回头看他他也没有理会,古月晓就不看他了,继续往前走着。越往前走,这通道就越感觉有异样,好像换了另一副模样,墙上开始蔓延暗绿色的青霉,前方也好似越来越压抑,没了开阔感,不再是看不到头的了。直到他们看到前面有稍亮的光,那好似一道门。
“花小白,前面有门了”古月晓欣喜道。
“走吧”但花小白的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古月晓动作快人一步,她朝那光亮走过去,摸了进去。
只听“啊”的一声,古月晓就丝毫不见踪影了。
花小白来不及反应,“月晓,月晓,怎么…”反倒他自己话都没说完,只觉得身体就直线往下坠,陷入深深的黑暗中,他下意识地往两边捕捉救命稻草,不料抓的都是空气,丝毫没有可拽住的东西,他往下看去,深不见底的黑暗像一双双魔爪把他往下拽。他无力的看了一眼头上细微的光,离他愈来愈远,他的心跳开始急剧加速,这剧烈的失重感让他无法适从,他一面感觉自己的血液喷张,一面感知着那份快要临近的无法预知的死亡,一时之间觉得人生果然有遗憾。所以他决定,在不断坠落的过程中,他还是要极力保持自己的清醒,感知死亡也许还是人生最后的幸事,有机会还能同他人说……但是,死了还能同别人说吗,可笑,自己简直滑稽得要命。最终,他选择了紧紧闭上了双眼,抱着必死的心,嘴里大声喊着“古月晓古月晓……”
“砰”的一声,花小白终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没死成。他想幸好是屁股着地,不然断胳膊断腿残废了还要痛苦煎熬的死去。但也摔得好生疼痛,花小白强忍着痛,那四周无尽的黑暗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心底不时的压抑感也让他丢了半条命一样。他伸手摸了摸身后的墙,潮湿粘稠,还有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臭水沟的味道, 这让花小白不停地泛恶心。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了几分钟,努力稳定自己的思绪,再看看现在置身的这个鬼地方,头不见顶,底不见……阴暗潮湿,真是信了邪了,要来这里干什么!
半晌,花小白才想到这茬,古月晓呢?想到这,他又破口大喊了几声“月晓,月晓……”喊了一两分钟,丝毫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干瘪的回声,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便停了下来休息着。但是他摸头一想,不对啊,这地是古月晓带我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而我怎么就傻乎乎的来了呢,她最多是救了我一次,我就这么不可保留地信任她?我跟她才认识多久啊,我就这么掉以轻心,以前的事真的没让我长记性吗……不对,不对,我是着了什么道,难道不是自从认识了她,才有后来这么些稀奇古怪的事啊!花小白越想越不对劲,莫非古月晓背叛了自己?要不然,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明说,非要无声无息的置我于死地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花小白脑中闪过,旋转,呼啸……花小白的头开始痛了起来,他一边瘫坐,一边按着太阳穴来缓解头痛……
人就是这样,一旦被自己击倒,就脆弱不堪,整个世界都要被颠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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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盘小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