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册

我作为村里的高材生,第一个在省城有工作的人,瞬间成为全村的希望,七大姑八大姨,以为在省城扎根了,便有了通天的本事,各式人等,各种糟心事,我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实在没那么大能耐。在乡亲的催逼下,在现实与理想的交织下,我来到了北京,遇见骆驼,我们吃了不少苦,为了谋生,为了创业,那些个没日没夜的日子,我钟声难忘,也是那段日子,让我们积攒下了一辈子的友谊,也是我们凤凰涅槃的前奏。

我们在地下室没日没夜的写书,最终获得第一桶金,来的很不容易,我们用这笔钱,进军股市,我们运气很好,赶上了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股票翻了好几翻,我两都赚了一笔。炒股使我们进入富裕阶层,然而骆驼并不满足于此,他是一个很有能力,很有才华,很有远见的人,他提议收购公司,包装上市,我被他说服了,在他的精心打点下,公司顺利上市,随着股票的猛涨,我们都成为了身价上亿的人物,骆驼也有了成功的企业家形象。在巨大的成功下,骆驼迷失了,骄傲了,自满,目中无人,他还在抢,抢时间,抢伟大时代,他野心很大,还想进军更大更辽阔更汹涌的资本市场。然而我,深知骄兵必败,适可而止的道理,可惜,我没能说服骆驼。终于东窗事发,骆驼面临着很严重的窘境,他最终选择自杀,从十八层楼一跃而下,他以为这样可以保护所有人,但他的死没有保住任何人,昔日他结交贿赂的政府高官,商业名流相继暴露。

人,走的再远,也不能忘记来时的路;爬的在高,也不能忘记人民的知遇之恩。有些事,我们必须在大框架下进行,投机倒把,必须适可而止。风险与收益同在,人生很长,永远不要孤注一掷,留条退路,风雨过后依然枕卧安详。

老姑父是当过兵打过仗的,是国家的功臣,专业后,在村里当了一把手,也算是村里有威望的人,然后他的家庭并不平静,他和他老婆吵了一辈子架,一直到死的那天,老姑父晚年凄惨,走不动路,翻不了身,屎尿全部拉在裤兜和被窝里,没人洗没人换。他把村里唯一的上学名额给了我,他的两个女儿极其愤怒,对他不好。

虫嫂个子很小,嫁给了本村一个残疾人,生了三个娃,大国,二国,国花。那些年,日子极其困难,虫嫂老公身患残疾,劳动力弱,虫嫂为了养活三个孩子,经常去偷东西,偷来喂给孩子。日久,东窗事发,虫嫂被发现,天天被村里人骂,最后,发展成卖身了,村里的男人经常去找虫嫂,虫嫂就和他们发生不正当的关系,然后那些男人会给虫嫂一些食物。虫嫂被发现后,先是被村里女人毒打,她的三个孩子也因为她的行为抬不起头,很恨她。后来孩子长大了,虫嫂跟着孩子进了城,在城里捡破烂为生,硬是供出了三个大学生,然而天宫并不作美,虫嫂是这么死的。她在二儿子和三姑娘家轮流住,一家一个月,到某月月底时,她姑爷忙去做生意,把她送到了二儿子家,结果二儿子不在,儿媳妇不准进屋,因为时间还差一天,就这样,儿媳妇和三姑爷吵了一架,却把虫嫂凉在了一边。虫嫂大病一场,自己回到村子里,没过几天就死了,村民发现她三个孩子的不孝,很是愤怒,他们用虫嫂的三万块钱,给虫嫂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并且不准他的三个不孝子回来参加。

人,总是矛盾的,一面丑事做尽,一面母爱泛滥,一面照顾孩子,一面却被孩子嫌弃。奋斗一生养出三个孩子,却没得享什么福气。虫嫂并非为享福而奋斗,或许,她只是在上帝给她安排的那个角色里勇敢前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梁五方是一个很刚的人,早年得罪了全村村民,后来家里房子被政府收了,就此,他连续进京上访三十几年,然后并未得逞,但是给乡里,县里带来了很大困扰,他变成一个钉子户,随时会爆炸的点。晚年,梁五方半疯半傻,成了一个算命的。神神叨叨,回到村子里后,成为村里的半仙。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梁五方一直坚持上访,他一生坎坷艰难的命令人唏嘘。幸福的人们都很相近,不幸的人们各有各的不幸。

老杜和刘玉翠是一对冤家,老杜因为和女学生不正当的关系被下放,后来国家开始平反后,老杜跑断了腿,送尽了礼,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都快崩溃了,终于得到了平反。在村里挑屎挑尿的老杜终于可以离开村里了,他很激动很高兴。他使诈和刘玉翠离了婚,想一个人去城里,摆脱过去一切不光彩的事。刘玉翠并不罢休,她去城里堵老杜,纠缠了几十年,刘玉翠也在城里做生意变得有钱,但是在离婚这个事上,从不妥协。最终又和老杜复婚。刘玉翠说,想甩了老娘,一个人闷声发大财,没那么容易。

老杜忘恩负义,可以一切患难,却不能一起享福。但刘玉翠也是个钉子户,几十年没让老杜安过心,老杜换了好多单位,搬了很多次家都没有摆脱刘玉翠的纠缠。冤家啊。有时候我们多一份考虑,多一份理解,多一份人性。很多事,便可迎刃而解。

春才在被窝里把自己的鸡巴割了,没人知道他为了什么。他是一个极度内向的人,或许那些很深很令人难以启齿的情绪折磨他很多年,终于不堪重负。他是村里最英俊的小伙子,从小就被女人用黄段子玩笑,而春才又极其保守,在外部与内部的强烈冲击下,春才选择了自宫。之后,他在村边开了个豆腐店,豆腐做的很好,生意很红火,发展成了豆腐厂。但竞争随之而来,村周边一度有了七八家豆腐厂,除了春才,那些厂都打色素,在豆腐里做手脚。使豆腐看起来很好,其实并不正宗。春才在市场经济中被淘汰了,他很诚实,不动歪脑子,不打色素,他的豆腐一直原汁原味,但是却没其他家卖得好,最后春才回到村里,只开一个小店,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够他日常开销了。春才诚实了一辈子,但年轻那件事,我想,他肯定是后悔了,一刀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人生很长,但决定命运的选择绝对不多,就那么几次而已,而且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会选择,会把握大势,随潮流而动,在付出一定的努力,我们便可躺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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