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一张万能的狗皮膏药,短短几月,我便从“空巢老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慢慢地,我养成一种习惯,喜欢每天下班后,如果天气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我便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塞上耳机,听上一些音频节目,比如喜马拉雅、有书、十点读书等等,溜一圈再回家。
今天,晴空万里,正好出去走走。
我塞上耳机,点开了手机十点读书栏目里的一篇音频文章——《“帝王”作家去世:一生追求平凡,却写活了康乾盛世》。
我边听边走,脚下的路再熟悉不过了,可当走到一处游人止歩的岔路口,看到路口那边的一块块菜地长得青翠欲滴、劲鼓鼓时,我忍不住向小路走去。
我不知为什么,从小便对不熟悉的地方,会产生有一种不问原由地恐慌,从不敢轻易接触一个陌生的环境。
今天也许是天色尚早,也许是那一片水汪汪的菜地,让我打破常规,决计走走这条小路。
小路的田梗边,不时有车停在地头,有车便有人,有人我便胆儿大一些。
我粗粗地听了一遍文章,原来这篇文章是为怀念一位叫二月河的历史小说作家而写的。
二月河,我不知何方人氏。但他的一句经典名言我却永远记得:
人生好比一口大锅,当你走到了锅底时,只要你肯努力,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向上的。
这句话是我刚进入写作时,老师说文章里用到一些名人名言,会拔高文章的高度,而被“征用”的。
正是这句话给我带来莫大的力量,让我在迷茫的写作路上扎下根,从此让我记住了人间有个叫二月河的人。但是,仅此而已。
路上偶尔擦过几个行人,不经意间,我看见路边的树上有两个鸟窝,我赶紧用手机拍了下来。小时候鸟窝随处可见,好像哪哪都是,现在如果能遇上,也算有缘了。
我重新又听了两遍,二月河的个人信息便了解一些了。
二月河(1945年11月3日—2018年12月15日),原名凌解放,出生于山西昔阳,南阳作家群代表人物。郑州大学文学院院长、河南省优秀专家,历史小说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享受政府特殊津贴。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
原来二月号的名头这么大!唉,只能说我是一只井底之蛙。
二月河的名字来源于二月黄河融化,冰凌解冻,奔腾呼啸,一泻千里。冰凌解放二月河,其实是把本名化用进了笔名。
1945年二月河出生在山西,13岁就到了南阳定居,他嗜书如命,却并不喜欢上学,之后参军成为一名工程兵,在部队上二月河躺在煤堆上用矿灯看过书,也躺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过书。
二月河33岁时转业回家,这时,他才开始写一些东西,他在研究“红楼梦”时,因为“红学”接触到了清史,因而为今后创作康乾盛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康乾盛世?原来《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这三部电视剧是二月河所著,孤陋寡闻如我,看了几十年的电视,居然现在才知道,真是惭愧!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今天对康乾盛世的印象,其实都是在二月河小说问世,并被改编成影视剧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真是隔行如隔山,如果没有进入,我想,今天我依然不知道,或是不去关心是谁写的这三部著作。
有人说二月河是大器晚成,到四十岁才写,一写便一鸣惊人,无疑是幸运的。
然而,世上哪有人能够一口气成功地写下五百万字的小说?
一个人成功的背后,注定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为了创作,为了消除困倦,不让自己昏睡,二月河试过用烟头烫手臂,把双腿泡在凉水里,逼自己保持清醒。
屋子通风不畅,夏天酷暑难当,浑身大汗很容易弄湿稿子,不得已,他写作必须在胳膊上缠一圈毛巾,防止汗水湿透纸张。
日写万字的时候,他的头发一绺绺地往下掉,可他依然不为所动。
2000年,二月河脑栓塞中风,抢救过来后仍半身不遂,但他刚拔针头的第一件事,就要求写作,因为《乾隆皇帝》还没写完,他不能让三部曲有始无终。
妻子只好拿木板放在被子上,让他当书桌。一天写下来,二月河全身麻木,几乎丧失知觉,但他硬是以这样的状态,不顾后果地写了一年多,终于把“落霞三部曲”全部定稿完结。
听完这三部稿子的创作经历后,我深深地理解了什么是“幸运”。
“幸运”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是经过长时间的艰苦磨练;“幸运”是要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是吃常人没吃过的苦;“幸运”是上天一个接一个的磨难安排……
此刻,我把文章倒回去,又反复听,脑子里全是二月河种种磨难的身影。
二月河行伍生涯中,被水淹过,炮崩过,电打过,房屋塌了被埋住过,还出过车祸,吃足了人间的苦,这些,他都咬牙扛过来。
他明白,一个人的成长不存在捷径,如果有,那就是谎言,越是苦难越是磨砺心性。
成名后的二月河,没有改掉那直来直去的脾气,遇上不平事,他该说便说,从不遮遮掩掩,更没想过这话说出口敏不敏感、能不能说。
他曾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说:我成名后的心态,既非扬眉吐气,也不是欢欣鼓舞,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凄凉。
二月河并没有因成名而改变什么。他的作品,被海内外读者熟知,2006年版税收入至少1200万元人民币,为该年度中国作家的第二名。
但二月河依然只是在南阳小城市,在他熟悉的小院子里深居简出,成了街坊邻居的二老师、凌爷爷。
十二月十五号,二月河去世了。可他的作品似乎有诸多争议。我不慬为什么而争议,但我却见证了这三部作品经过几十年,仍然历久弥新,口口相传。
冬天的时光就像老话说的那样,只有梳头洗脸的功,才六点多,天空便暗淡下来,小路上再无一人、一车。
我已记不清听了多少遍,一个人走在寂静宽阔的田梗上,心里却出奇地没有那种不问来由的慌张与害怕。
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我走上了熟悉的路面。走着走着,忽听得前方公园处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
我凝神静听,原来是《康熙大帝》的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那歌声唱得依然荡气回肠、铿锵有力……
奈何清宫戏台万家红,人间再无二月河。
愿先生一路走好。
齐帆齐写作课第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