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和光头大叔找了一个空着的会客厅。进去之后,小风看到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龙飞凤舞,想来是李庄主的得意之作。
“见过李庄主。”小风拱手一拜。
“哈哈哈哈,姑娘好眼力,单凭几句话就认出了李某。”
原来这光头大叔正是李思远庄主。小风之前听店家说起李庄主,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他笼络了这么多人来,如何会放心呢?想必要亲眼见过这些人的武功路数才能再做打算。刚刚听那三人说这小女孩已闹了一晚上了,这大叔看着和和善善的,又怎会不加阻拦。那便只能是他教这孩子去试探这些人的。敢在李庄主府里使这心眼的,怕只有他本尊,因而小风便猜测这光头大叔便是李庄主。
他见小风识破了他的身份,也不再隐瞒。
江旋和齐勇这时也正好进来了。小风扯掉八字胡,笑道:“庄主过奖了,小风胡乱猜测,望庄主不要见怪。“
李庄主见她把自己单独叫到这儿,想来这三人是有事要和他说,便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着小风问道:“说吧,别遮遮掩掩的了。你们三个人来这儿有何贵干呀?”
齐勇上前一步:“在下齐勇。”又指着江旋说:“这是我师妹江旋,我们几个都是百花楼下弟子。想必李庄主也听说了百花楼的事。”
李庄主眼珠子一转,道:“百花楼何事?只听说如今和寒山门已是一家人。你们背靠大树不好好乘凉,怎么跑到我的地界了?”
齐勇解释道:”李庄主慧眼如炬,定然是能分辨其中曲折的。寒山门狼子野心,对我百花楼觊觎已久,这次借着我师妹陈小风的事,强辩说连岳教要对百花楼不利,名为保护,暗行兼并。我们楼主也遭了他的暗算。趁着百花楼群龙无首,他们就推了自己的人上去。这样的深仇大恨,我们怎么忍得下!”
李庄主并不为所动,依然舒服地靠在座椅上:“哦,莫非你们是来找李某主持公道的?我其实也算初入江湖,你们这些门派之间的争斗我也不好插手。这恩恩怨怨,本就是各执一词,李某又如何知道你们所言是真是假。且不说这些,就算你们真与寒山门有仇,你们看我这身板,也不够寒山门打的呀。”说罢,手一摊,又直起了身子。
齐勇和江旋小风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李庄主和想像中有些不一样。不过也是,他已不是年少轻狂的书生了,这几年白道黑道都混,肯定是个老油条了。想到这儿,三人难免有失望,觉着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小风不知如何是好,一抬头看着那高高悬挂的草书。刚进门进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竟是李白的两首诗。
第一幅写着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最后两句尤其写得尤其大气磅礴,仿佛可以看到几年之前那少年意气,目空一切的恣意之态。
第二幅是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她看得不由得心驰神往,正要开口,发现江旋走上前去。
江旋不愿失了礼数,躬身道:“今日前来本就是我们冒昧了。我们看到淡水山庄门庭若市,虽在山林之中,想来李庄主是不会在偏安于此的。这几天前来投奔的江湖好汉不在少数,李庄主要在武林取得一席之地,已是指日可待。不过刚刚听李庄主所言,恐怕庄主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
“哦,愿闻其详。”李庄主被江旋勾得引起了兴趣,端起茶杯,打算听她有何说辞。
“这江湖之中虽也有门派大小,更有强弱之势。不过都抵不过侠义二字。我百花楼在江湖中能存在数百年,中间也曾几度波折,但是历代楼主都教导弟子是非分明,与人为善,不与豪强同流合污。百花楼弟子没有一日敢忘了先人教导。如今寒山门趁着一时势大,便以强凌弱,就算大家现在惧怕他们不敢发作,日后寒山门也一定会为人不耻。他们又如何能长久?”
李庄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脸上严肃起来。江旋继续说道:“李庄主若是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一战成名,便要义字当头。如今中原武林的格局已成,归云,寒山和聚川各守一方,李庄主在兰州搞出这么大动静,这三派一定看在眼里。要以小女子之见,寒山门这样下去,早晚成众矢之的,李庄主不如与我们联手,打破中原武林的格局。百花楼下所有弟子皆愿助李庄主一臂之力。”
李庄主放下茶杯,问道:“说得倒是豪情万丈,只是李某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
小风暗笑一声,身影闪动,向前飞去。李庄主还未看清发生何事,便发现小风又落了下来,只是手中多了那两幅字。
小风对着李庄主道:“我看未必。我听闻李庄主早年前书法一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当真是落笔惊五岳,诗成傲沧州。要我看,庄主心中这少年意气一直藏在心中,要不然怎么挂了这两首待在厅堂。”说罢将那两幅字展开在李庄主面前,抖落了其上的灰尘。
江旋看着这两幅字,轻声读了出来,转头道:“诗好,字更好!看来李庄主早就想做一个千里不留行的侠客。难怪会在兰州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李庄主站起身来,摸着这两幅字,仿佛想起来年少时光,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李某与夫人都向往自由不受拘束的江湖,因而一直保留着这两幅字。真是惭愧,是李某小瞧你们了。确实,李某虽这几年虽也和权贵有分联系,心中却觉得始终和他们是一路人,这才想去江湖上寻找志同道合之人。李某这两幅字挂在墙上这么久了,是第一次被人看到,还揭下来摆到李某眼前,真正是遇到了知己。”
小风觉得他言辞之间也是十分恳切,觉得此事或许能成。
这时一年轻人推门而入,喊道:“哥,我们帮帮她们吧。寒山门的事弟弟也略有耳闻,真不是名门正派的作风。爹爹之前一直教导我们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如今见到不平之事,又怎能袖手旁观?”
进来这人是李思深,和李庄主是亲兄弟,不过两人倒是不像。弟弟长得很白净,眼睛细长,有些俊美。又加上年纪还小,估计还不到弱冠之龄,更是显得青涩。不知是不是平时李庄主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只觉得他眼中干净得像个小白兔。
李庄主一惊,道:“我这个好弟弟啊,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李思深道:“我在外面听了半天了,哥哥你答应她们吧,你一向是做什么都能做得成的。”
李庄主笑道:“好,你们这是逼着我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啊。也好也好,看着你们三人,倒是让我想起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把我的一腔意气都唤醒了。若如你们所说,寒山门真是罪大恶极,正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在中原武林露脸。你们先好好休息,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你们且在我这里住着,过几日我们再好好商量。”
小风三人听得此话,心中自然十分欣喜,不想李庄主真的能改了主意。三人道了谢便离去了。
她们走后,李思深也是十分好奇:”哥哥,你打算怎么帮她们?我们那些人手可够用?“
李庄主复又坐下,忽然换了一幅面孔,冷冷抛出一句:“此事无需你操心,去叫于管家来。”
李思深察觉到不对劲,问道:“哥哥叫于管家何事?”
李庄主瞧着那两幅字,十分不屑,道:“哪儿来的不知好歹的三个毛头小子,还想拉我下水,这两日就让于管家把把他们解决了。”
李思深吓了一跳,差点蹦了起来,道:“哥哥刚不是答应他们了。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李庄主抬起头,笑道:“我的好弟弟啊,你何时才能长大。怎么能听别人两三句话就头脑发热呢?寒山门与百花楼的事,我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打他们的,管我们什么事?现在百花楼就剩一些残兵败将,我们替他们出什么头。要在中原闯出名堂自然是要使一些手段的,不过这可不是她们那三个傻小子能想出来的。”
说罢看读了一遍那两句:“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说道:“年轻时候谁不轻狂,如今再说这些便是痴傻了。哥哥再教你一次,什么侠义之心,除恶扬善的,都只能挂在嘴上,当好听话说说也就罢了,是万万不能当真的。”说完一把将那两幅字一把扔到一边,和刚刚仗义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思深仍是不解:“继续哥哥不愿意管她们,让她们走便是了,为何又要让于管家动手?”
“本来我想让她们知难而退的,不想她们竟搬出这么一套说辞来,看来这三人复仇的心志很是坚定啊。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我们山庄里正是多事之秋,不知是何人在暗处窥视那金字经书。此时我们不可再树敌了,更不能得罪寒山门。让于管家想个办法,怎么给她们解决了,顺便给寒山门卖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