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酒

入肚三杯愁自去,诗情却借盏中来。

乡音此聚文朋醉,字字无声再登台。

      好端端的一口缸,被钻个小孔,插上口径2公分的竹管,奶奶这个酿造师就开始耍手艺,袖口两褊,围裙一扎,酿酒的架势列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记得她把一捆麦秸杆压在缸底,铺的秘密实实,然后装入她弄好的粮食,还有酒曲,装好压实,包上厚布。问奶奶是干嘛,说是酿酒。我小的时候,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看个究竟,什么都想弄清楚。不是肚子喝的墨水多,是我平常留心观察,注意事物,接触太多,有材料不怕写不出,让我放开写,一辈子有写不完的东西,不是夸口。

    我打心底佩服奶奶,一个旧封建折磨过来的小脚女人,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我问她这酿酒手艺是从哪里学得?她说跟我外太学的,那时候她老姊妹三个,她数老大,因为家里穷,没钱供她读书,自小便学做家务,做针线活儿,

      但是我的记忆中,奶奶不怎么做饭,也没见她做的针线活,她经常是吃饱就打凳子坐门口丢盹,嗜睡是奶奶最突出的习惯,丢盹一辈子,一次都没跌倒,小时候害怕跌倒摔了,以后我习以为常了,也不害怕了。

      我婶子不论做饭、干活、做针线,都是高手,婶子是个好人,年轻时个子高,有力气,什么活都忙着干,叔叔都没她跑的快、干的多,自然我的小脚奶奶就享福多了,奶奶就干老技术活,听老爸说奶奶酿醋还是一把手,酿出来的醋酸的很,我也尝过,咧酸,吃不惯,但是养大了她的六个儿女。

    奶奶酿着她的酒,一遍遍讲着她的故事,我就是没记得需要酿多少天。只感兴趣她的故事,和期待酒成的那天。奶奶说不能急,发酵时间不够,天气温度不够,酒曲不好,原材料不好都影响酿出来的酒味。所以每次酿出来的酒味道都不同,做了一辈子,也不是拿住的做,这么难,怪不得不是村里那个老婆婆都能做,越发佩服她。

    好不容易等到黄酒酿好,奶奶搬来一个盆子放在酒缸下面,拔掉那个缠着布的塞子,一股酒香扑鼻,橙黄的液体自管口汩汩流出,我迫不及待伸一个指头,沾一点放在舌尖,香醇可口,没等奶奶来及品尝,我占先啦!这是先前跟奶奶学得,她尝过后说还行,比去年好多了。老爸有福啦,过年回家有好酒吃了,小时候不盼秋收,只盼过年,过年爸爸单位就放假,老爸回家,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奶奶接满一盆酒刚端起来放到案板上,我取一下个大腕,舀了一些就喝,奶奶说要用黄酒壶烧开,再加几粒糖精更香了。我对糖精不怎么感兴趣,源于温泉二月二唱大戏时,妹妹要妈妈烧一桶开水,放一些糖精在里面,带两个杯子,看戏人渴了就买水喝,我偶尔也喝点,肠胃不好,喝了胃酸。

    我在想奶奶一个小脚的女人,一生养育六个孩子,也不容易,真不知她小的时候怎么过来的。从记得事,爷爷奶奶住在那三间瓦房里,婶子和叔叔还住上房旁边的二房里,自从我们从后院搬出,住到老爸新建的院子后,奶奶就住进后院了,一住就是多少年。直到爷爷去世,奶奶才搬出来住上房,是不是现在人说的房子大了没有凝聚力了。我着实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不再酿酒了,我们再也喝不到自家酿的黄酒,却记忆犹新,想到自己那会太小,都没记住那黄酒的具体详细做法。想想也是,人常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我连奶奶那盆子粮食怎么做的,都不知道。怎么能记住做黄酒的详细流程呢?好可惜,这老手艺慢慢地就这么失传了。

      直到那年,我姐夫的老姑从北原过来,姐姐好客,她就住姐姐家,她给姐姐酿过黄酒,许是久违多年,尝到那酒味更香更浓。我不是李白,一日三醉,也不是李清照,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但是偶尔遇到好酒总会品上一杯,那都是老爸爱喝酒,在他熏陶下,我们姊妹都喝酒,只是我的量最少。

      老爸有好酒,哥哥经常给我们姊妹拿出来品尝,如果我不喝,他说尝一杯吧,这是好酒!但是老爸还是爱喝黄酒,一个专门烧黄酒的酒壶,都快成文物了,还保存着。好像过年没有黄酒就感觉不像过年,围炉煮酒,听雪话年,一家人坐一起,回忆过去的日子,讨论着现在的生活,我们盼着孩子长大,老爸憧憬着他的孙子外孙子一个个早日成家,虽说兄妹们没有多大的本事,但是只要健康平安,老人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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