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
这是一个事实,用陈述句表达的事实,那就是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事情?那是因为,我发现他们好像都知道我的未来。
我的未来被注定了,我会辍学,我会结婚,我会在还没有成年的时候生孩子。
我今年15岁,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我自己。所以我找到了一家酒店,但是不要误会,我不是来卖身的。我犹豫的走到前台,略微低着头问:“你们这有工作吗?”
“你今年多大了?”
“15岁”我轻声的说着,害怕她听到之后拒绝我,但是我不敢不回答这个问题。
“你以前有过工作经验吗?”前台工作人员并没有在我年龄问题上纠结,她按招聘流程继续问道。
“没有过。”我更加的不安,害怕得不到这份工作。
工作人员思考了一下,通过对讲机把让经理下来处理。
“你现在已经辍学了?没有继续上学?”经理严肃的对我说。
“没有。”我不敢多说话。
“你目前的状况,洗碗都没人要!”经理满脸的不懈。
“我可以扫地!”我希望我能争取到一个岗位。
“我们这边是地毯,不需要扫地。”经理变得不耐烦开始轰我走。
这个经理我是第一次见,这个酒店我也是第一次来,被拒绝,似乎是理所当然。我长得并不好看,也没有什么文化,接下来几天的面试我都被拒绝了。漫步在街头,我回忆起我的过去。
我出生在大山里的农村,我有幸能接受教育,班上只有我和另一个女生。我每天都对世界充满了好奇。我说过最多的几个字是:“我想知道......”
不用上课的时间,我都会帮着家人干活,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我和弟弟还有爷爷奶奶过得很快乐。
学校的路很长,我每天都要背着书包走路上学,没有小伙伴陪我聊天,但是我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笑起来。爷爷奶奶总对我说:“学不会也没关系,将来一定要听婆家的话。”我有过一丝憧憬,我未来的丈夫会长什么样子。我身边接触时间最常的男性除了爷爷和弟弟就是我的表哥。表哥曾经对我说:“你将来会是我的妻子。”我也只当他是玩笑话,因为我学过的知识告诉我,表哥属于三代近亲,是不应该结婚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在上完初中后就退学。原因是我的父母无法支撑我学习的费用,念完初中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而且我的弟弟还需要继续上小学,我也需要为这个家庭做出贡献。我虽然不常与父母见面,但是他们对我说过:“你将来找不到工作,赶紧嫁人吧。”我对此无法理解,我的常识告诉我,我是个未成年,是不能结婚的。
但是现在我走在街头,想起父母的话,我知道,他们说出了我的未来。我找不到工作,我无法为家里补贴家用,我甚至养活不了自己!所以我回到爷爷奶奶身边,继续干农活,至少我能吃饱。
回家后爷爷对我说:“女孩子,是别人家的人。念书念到自己能用就行。生孩子之后拖累就大,即使有工作,干都干不成。拉倒吧!”我心里不认同,但是我不敢反驳,我害怕我连这个家也回不了。回家这几天,我见到了我的小学同学,她就是我当时班上的另一名女生,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我说:“你看我的肚子。”我知道她结婚了。她笑着对我说:“过一年你也会变成这样的。”我苦笑着,沉默了。心里想,她怎么就知道我明年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点也不了解我,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家呆了几天,我开始不耐烦起来。我才15岁,我应该上高中,我应该读大学。为什么我的父母替我决定了这样的未来?我无法理解,但是我更无法理解的是,在我回来几天后,表哥又来了,这一次来,是来提亲的。
我住的村庄,与世隔绝。隔绝的原因是交通还有知识。我上过小学和初中,书里的世界是多样的,不是一成不变的。爷爷对我说:“你总归是要嫁出去的。”父母告诉我:“表哥家里条件还不错。”他们似乎知道了我的未来,不然为什么他们就这样擅自决定了我的未来。我就应该在15岁的年华嫁人生子,像我的小学同学一样,在不到16岁的年纪就成为了妈妈。更别提对象竟然是我的亲戚。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我喜欢读书,我每一次作业都没有缺交,每一堂课我都很认真,我的初中老师更是对我非常欣赏。我想读高中,我想考大学,我想有一分工作。我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在爷爷与表哥交谈的时候,我顶撞了我的爷爷。我从来没有顶撞过他,因为一直以来,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我说:“我不想结婚!我要出去找工作!”
“造反了!”爷爷操着浓厚的家乡口音,生气地挥舞着拐杖。“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16岁就要嫁给你表哥然后生个男孩。”
“你怎么知道。16岁我应该读高一。”我不满。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知道。我,我,我就是知道。”爷爷仿佛知道一切,与其很肯定,但似乎有些害怕,坐得不稳。
“你又不是神,你怎么就擅自决定我要结婚。没钱读书我可以工作,我还可以赚钱养家。”我反驳,眼眶中带着泪水。
“我不是神,但是我知道你的未来。你在城里找不到工作,你16岁就会嫁给你表哥。”这次爷爷似乎镇定下来,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知道?你不知道,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学校说过我们要参加中考,老师说我可以上高中。”我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个不孝女,你问问你奶奶,问问你父母,我们都知道你就是要结婚。”爷爷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着。
听完这句话,我离开了房间,我害怕了。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但是除了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的未来。就连我的小学同学都知道,明年我就会有一个孩子。他们仿佛知道我的一切,一根无形的线提拉着我,我就是个提线木偶。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未来。到底是因为我的出身预示着了我的出路,还是因为我的未来早就被写好,只有我不知道。如果是前者,我希望和我一样出身的人能摆脱这个困境;如果是后者,我希望我也能重生,这样从人生一开始,我就好好珍惜我在学校的日子。
我现在知道了,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所以他们都想告诉我,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本文内容是对纪录片《出路》中农村小女孩遭遇的感悟。如果真的有重生,希望能有人改变她们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