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小金的生命之旅2 2022-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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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先生设计的“隆重出场”宣告失败。

“怎么能叫雏鸽呢?你已经三个月半月大了!”他对大家的质疑很不满意,“唉,龟老爷啊,凡是没超过一百岁的,在他眼里都是幼崽。”

“对不起儿子,我似乎给你造成了麻烦。”他诚恳地道歉,“如果你悄悄地上任,没准更顺利。”

没能用外表打动邻居们,小金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爸爸。”他安慰自己和金先生,“至少,大家都没反对,我依然成功当上信使了。”

“这倒是。”金先生高兴地说,“谁让你生在信鸽家族呢,哪怕仍在实习阶段,别的动物也不可能在送信这件事上超过你。”

“那我明天就能工作了吗?”小金问。

“确切地说,你现在就得工作了。”金先生说,“儿子,你得在大家睡觉之前,把信收集好,这样明天一早你就能出发了。注意,每只动物寄信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趁着月儿明星儿亮,小金出了门。

第一个顾客是小蚯,他的家在树根处的泥土里。

“小雏鸽,请带信给我的表弟,他家就住在红枫林的五角石头下边。”

“信呢?”小金问。

“在这儿。”小蚯把一小撮泥土粘在小金的腿上,“他只要咀嚼泥土,就能听到我的话。”

小金小声嘀咕:“看来,我还不能飞太快了。”

第二个顾客是龟老爷,当小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回家的路上,走了不到四分之一。

“我老了,总是忘事。”龟老爷喘着粗气说,“怎么刚才不把信留在你家呢?”

龟老爷的信写在一片脱落的壳上,又轻又薄,几乎是透明的。

“放在我的羽毛下吧。”小金说,“您要送到哪啊?”

龟老爷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信息。

“送给我妹妹,我想想——”他竭力思考,“老——老——”

龟老爷念叨了好几遍,也只记起了一个“老”字。小金等了几分钟,觉得太浪费时间了。

“龟老爷,您先好好想想。”他商量道,“我去收别人的信,再回来找您。”

“这办法还凑活。”龟老爷慢慢点头,用有点不满的语气说,“如果你爸爸在这里,他就能帮我想起来了。”

“那我回家问问也行。”小金说。

不管怎样,小金都不愿再等下去了,今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振翅飞起,朝象爸家飞去。

龟老爷忽然大喊:“想起来了,叫老鸦沟!”

“好嘞,我记住了,您放心吧。”小金说。

“我妹妹的第三百七十二个——不对,好像是第三百八十九个——反正是一个新的孩子出生了,我要祝贺她。”龟老爷继续说,忽然瞪大眼睛,“哎呀,她还托我取名字,我是不是忘记写在龟板上了?小雏鸽——小雏鸽——”

可小金已经飞得不见踪影了。

“哎呀,毕竟是年轻人,不可靠。”龟老爷恨铁不成钢,“下次吧,下次吧,下次给第三百九十个孩子起名吧。”


象爸很好找,炎炎夏日,他总喜欢泡在自家的象池里享受清凉,让一群青蛙在背上跳来跳去,清理粗糙皮肤上的吸血小虫。

小金停在了象爸眼前的一片莲叶上,这上面写着“信使专用”。

“晚上好啊,象爸。”

“晚上好啊,小信使。”象爸鼻子里吹出一个水泡。

小金很高兴,终于有动物承认了自己的新工作。

“您要送什么信?”

“喏,就在我的背上。”象爸用鼻尖指指后背。

小金在宽阔的象背上找了半天,这里布满沟壑,浑似树皮,但没写着一个字儿。

“象爸,信在哪里呢?”他问。

“哦哦哦,实在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金先生告诉了你。”象爸说,“你看到那些小虫了么?”

“看到啦。”小金用喙啄起一只,别看小虫小得不起眼,却长着十分尖利的嘴巴。

“这些小东西让我苦恼得很,它们数量庞大,无孔不入,专爱吸血,我空有一身力气,却无能为力。”象爸说,“一到夏天,我只能躲在水里或者泥巴里,请小动物们帮忙。”

“青蛙?”

“青蛙是捕虫的能手,对付我身上的小吸血鬼们却不太在行。”象爸说,“我需要鸟——有小小尖尖的嘴巴的小鸟儿。”

小金用嘴巴尖儿碾死小虫,说:“我倒是乐意帮忙,不过我得送信啊。”

“要不怎么说各有所长呢。”象爸说,“我需要你帮忙,多啄几只小虫,飞到山北边的犀牛草甸去,那里住着我的朋友们。”

“然后呢?”小金问。

“然后把这些小虫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知道如何做啦。”

说罢,象爸把全身侵入了水中,只留两个鼻孔呼吸。

“得嘞,保证送达。”

小金根本不需要啄小虫,那些贪吃的小虫们早就钻进了他的翅膀中,可惜它们还没钻透更绵密的内层,就被困在了羽毛组成的监狱里。


最后一站,是蝉的家。

金先生曾经说:“蝉虽然居无定所,但是好寻,找到最热闹的树枝就行了。”

不过小金犯了一个错误,他应该把蝉放在取信的第一位,那样或许还能赶上睡觉前的“暮曲”,现在却已“月上三竿”,万籁俱静,把耳朵支得再高,也听不到唱歌声。

“算了,明早再取吧。”

小金歪歪翅膀调头,准备回家,顺便磨炼一下自己的飞行技巧。他没有高飞,就在茂盛的林间穿梭,在树与树的狭窄空隙中灵巧转弯——这是信鸽的必备本领,谁也不知道顾客要把信送到什么小地方去。

他钻出密林,掠过一片芦苇荡,觅食的大雁们抬起头来,观赏小鸟儿的表演。

“飞得不错!”大雁头领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谢谢。”小金在空中说,“等几天,我想跟您请教长途飞行的要领。”

“没问题。”大雁头领舒展一下宽阔的翅膀。

小金重新钻进密林,这时,他听到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吵闹声。

“是蝉!”

他立刻分辨了出来,肚皮贴近地面,寻找声音的来源。最终,在一株腐烂的树根处,他看到了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很多蝉围在树根周围,发出不同音调的叫喊声,杂乱得像缠在一块的麻线。不过,演唱会的听众只有一位,而且非常不情愿,把身子完完全全地缩进了壳里。

是蜗仔,可怜的小软蛋,被吵得难受极了。

这是一场小小的战争,当然,你肯定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新的争吵,而是傍晚那场争吵的延续。蜗仔本来有两个盟友——小蚯和龟老爷,但一个藏在地下,一个潜在水中,不受噪音干扰,只有他,只能靠一层薄薄的硬壳。

好在,当小金落下时,蝉们自觉地噤了声。

“咳咳,打断你们一下,谁有信要送?”小金问。

“我。”“我。”“我啊。”“是我。”“还有我。”

每一只蝉都回答了。

小金想:“早知道,我就带一只包袱了,今天怕是有很多信。”

“好吧,请你们排好队。”他说,“还有,请你们在信上写好地址,我没法全记住。”

“不用不用,我们的信要寄到同一个地方。”一只蝉说。

“那太好了,把信交给我吧。”小金说。

“稍等,我们得花点时间。”另一只蝉说,“其实,我们还没写。”

几只蝉合力摘下了一片梧桐叶子,交给了最前面的一只个头最大的蝉,这只蝉探出针一样的口器,在叶子上写下了几个符号。

“我们的家叫乌云森林,一年到头要下不少雨。”

“够了!”排在第二位的蝉立刻制止道,“说好了,一人一句。”

大蝉反驳道:“我是执笔人,有多说一句的权利。好了,到你了。”

第二只蝉想了一会儿,尽力把话浓缩成一句:“有一条贯穿森林的足足有十九个弯道的宽十多米的大河。”

“字数比我的还多。”大蝉说,“而且全是废话。”

“至少我没有违反规定!”第二只蝉说。

大蝉用口器在叶子上画着,小金注意到,符号比上一句少。

“可能只写了‘有一条又弯又宽的河’吧。”他想。

第三只蝉的话就简单多了:“这里的标志是一棵大枫树。”

大蝉如实写下。

第四只蝉:“枫树的汁液是七分甜三分苦。”

第五只蝉:“土是黑色的,很湿润。”

这算两句,不过很短,大蝉如实写下。

第六只蝉:“我们喜欢在早上七点到傍晚六点之间唱歌。”

“错了,早上也是六点,你老是晚起床。”大蝉边纠正边写下这句话。

梧桐叶子很快被填满,大蝉翻到了另一面。

小金没数清最后的蝉是第五十只还是第五十五只,他的话被写在了梧桐叶子的尖尖上。大蝉收起口器,将叶子小心卷起,塞进一段中空的树枝里,郑重地交给小金。

“拜托啦。”所有蝉一起说。

“放心。”小金说,“那地址呢?”

“没有地址。”大蝉说,“请你飞到至少五百里外的森林,把信交给我们的同类,然后把回信带给我们。”

“好的。”小金点点头。

“这是蝉的传统。”大蝉说,“只要寄出一封信,就能知道远处的森林长什么样子了。你也知道,我们的寿命太短,不足以飞到很远的地方。”

小金心底对这群爱吵闹的家伙产生了一丝同情。

“放心,保证送达,并且我会送到一千里外。”他第二次承诺。

“谢谢。好啦大伙儿,继续做咱们的事吧。”大蝉鼓动着同伴。

蝉群飞起来又落下,队伍从“一”字形变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卯足力气准备叫喊。

“对手呢?”大蝉忽然问。

原来,趁着他们写信的功夫,蜗仔偷偷溜走了——幸亏这封信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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