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是谁

        某日读书,看到这么一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极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别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的记忆是如潮水般退去!

        遗忘虽说是人类生命的必经历程,但当记忆力似开闸放水般一泻千里地骤降,我就不好意思淡定了:因为我会不时呆立某地,像“思想者”一样沉思:我打开冰箱门是要拿啥?手机又被我扔哪了?天啦,我怎么又把米粥熬成锅巴了!前天见丫头的房间乱的缭人眼,就毫不犹豫地把她一通批。片刻后又进去开批。丫头恼了,说:“你已经批过了!”“啊?!”我心中暗惊,嘴里却不肯老实:“你就当片段回放,妈妈下次注意好了” “表扬的时候就没见你回放过!”丫头哭的声大气壮“你就是故意的!”

        双重批评的效果固然不赖,但健忘还是让我沮丧不已。老公再三劝慰,说你的记性不算差,用点心,很多记忆还是会像河水般涌来的。我就使劲儿想。果然,我想起来我们第一次打架,我五指分叉挠了他的面门,他用一把干面敲了我的脑壳;他在我答辩前夜对我的论文吹毛求疵,让我第二天顶着哭包眼被人笑;他还故意给我买了件超丑外套,说万一走失,他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我的记忆开始像江水般涌来时,老公却恨恨地嚷道:“你还是失忆的好”!

        据说严重失忆可能会成老年痴呆。老家一位婶子就是这种阿尔茨海默病,起初只是做事丢三落四,后来就忘记亲人名字,最后连吃饭都记不住了。孩子们各自忙碌,常日里只有老伴陪在身旁,但婶子总趁空溜出家门去往村东走——那里有她挂念半辈子的出嫁女儿。痴呆如此还心有所念,真是生命有爱,人间值得啊。

        我很感动生命之爱的伟大,但失忆的事儿还是不想多沾,一次和一位好友谈到健忘,她笑不可遏地说前天通知老公去幼儿园接孩子时,忽然忘了孩儿名,就只好在电话里说“喂!去幼儿园接一下那个啥!”我也讲了个某老先生笑到一半时忘了自己笑啥的段子。

        “笑忘!”朋友说,“这是直奔’忘我’这个哲学人生目标啊!”

        “人世纷扰复杂,有人不堪其忧,所以情志上选择物我两忘,落得个冲淡安然。时光大爷也依葫芦画瓢,帮人在生理机能上’忘我’,他落得个冲淡安然哦”

        “假如有一天咱们都’忘我’了,就别再追问我是谁了”我说“努力过,热爱过,遗憾过,就够了。”

        “别问我是谁!”好友故作正经地大声诵道:“’我’曾是过去,’我’将是未来。现在的’我’,站在时间的鬃毛上,等待明天。”

        “时光有着回收记忆的黑色幽默感,那我们就跳过黑色部分,直接幽默吧”,

        我俩一起大笑,直到笑出眼泪。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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