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

曾经 我是个 乐观 主义者

后来 我成了 悲观 主义者

如今 则是个 乐观的悲观 主义者

悲观 是因为我们的生命不能只是喧哗与骚动

背后总要留 须臾的沉思 来支撑这躁动

然而 沉思过后 终究是要 乐观 起来的

没有为什么 这大概就是 活着 的理由

曾经我写过一篇文章叫《你是我的眼》

男女主人公是 我的 爷爷和奶奶

时间是 2016年3月14日

今天是 2018年6月 08日

两年过去了 现在 她再也不需要他的眼了

两年前 我把他们的爱定义为 爱情

如今 我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 爱情 是件爬满了虱子 华而不实 的袍

对大多数人而言

婚姻的起初也许是爱情

也许跟爱情没有半毛钱关系

它就像一场 互相取悦的 游戏

在经营婚姻的途中充满了闹剧

有时候就像一个 烫手的山芋

但是这山芋烫着烫着 也就习惯了

低头一看 你的手上已布满老茧

习惯 令人 惊喜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谓的曲折在你眼前也不过是

过眼烟云。这时候，你就早已走出了爱情，走向了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时候，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你只求生活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但同时，

习惯更是 致命 的。一旦习惯戛然而止，你就会毫无防备地砰然倒地，轻则痛苦呻吟，重则一睡不起。

如今，这痛苦，也出现在了我 爷爷的生命 里

因为，他的 习惯 已悄然离去

生命 的逝去原本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自然规律，但又不得不承认，它们折磨得从来都是活着的人。对于我们晚辈而言，这悲痛只是暂时的，再多刻意的矫揉造作，也不过是隔靴搔痒。因为我们的生活里仍充斥着许许多多其他的烦心事，所以我们总是容易自愈，擅长遗忘。

但那个最亲近的人除外，因为她就是 他生活的全部 。相伴一生的人突然走了，习惯了自己世界中有彼此，自己世界的轴就是对方，

然而，突然有一天，这个轴 消失了 。

即便再多安慰，都无济于事。我们永远不会，也不可能替他分担那么一丁点痛苦。

因为这是一场属于他自己的 漫长的博弈 。

并且，那痛苦将会如影随形 无时无刻地 弥漫在他 每一秒的呼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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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黎明的第一缕光射进窗帘的缝隙，他正想慢慢挪动起身，生怕惊醒枕边的那个人时，他发现，耳边 空荡荡 的，好像只有风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从桌子的中轴线缓缓推向另一边，刚拿起筷子他抬头一看，碗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

当他倒好了水，准备在那堆瓶瓶罐罐里搜寻的时候，他 怅然若失 地想了很久：原来全都是他一个人的药瓶，再也不用区分来区分去，他怀念他把一捧药放在她手心，她总要叫苦连天，但还是咽下去，她听他的话……

坐不住的他又颤颤巍巍地往外跑，趁着阳光他不知不觉地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打起了盹，醒来发觉已然近黄昏，他匆匆忙忙地起身，火急火燎地向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想：这老婆子今天也不叫我？还是我没听见？抬起腿一只脚刚迈进门槛里，才猛然回过神来：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月琴爸”了。这一次，他扶着门站了 良久 ……

别人又提着奶和鸡蛋来看他，他很高兴，刚要张嘴说：“这个酸奶她能喝，那个她倒不爱吃”时又咽了回去，随即，他嘴角那罕见的盈盈笑意也 黯然褪去 ……

晚饭后，他又守在那台靠人打才能发声的老电视机前等待天气预报，但天气预报结束了，他也 毫无睡意 ，因为没有人一直叫他、催他了，他仿佛对天气预报也渐渐失去了兴趣……

夜深了，伴着雨声，世界都 万籁俱寂 ，但他却惊醒，闭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在黑暗里摸索，他想看看她是不是又该换纸尿裤了，但他却什么也没摸到，他仍不愿睁开眼，因为雨水漫近了他的眼里，那一夜，他再也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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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习惯，是最骗不了人的。

这些下意识的失落，他也许会经历，但他不会说出口，

表面 平静如初，内心 默默承受。

就像 纳兰性德 的《金缕曲》

“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聊也觉，人间无味。

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钗细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

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清泪尽，纸灰起。”

其实，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

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我们都应该是一条线段，这意味着你将有另一端

没有 失去，人生也就没有了 珍惜

苦难的人往往用 宗教 来宽慰自己，只有接近痛苦的人才能接近宗教，还不够痛苦就不会相信。人在痛苦的时候开始思考，寻找更大的精神寄托和解脱。所以奶奶信基督，她走了，因为不是所有的人必须要在这世上受苦。

图片发自App

或许，离开，对于她来说，是一种 解 脱

她不用再每天忍受着大小便失禁的折磨，

不用再每天吃那难以下咽的饭，

不用再插针管，不管再耷拉着头昏昏沉沉。

最重要的是，她不再需要他的眼，

因为

她的眼睛此刻充满了 光明和绚烂

她的世界一定 又重新一片 光明 生机盎然

图片发自App

所以，我始终相信 史铁生 的话：

“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 夕阳 也都是 旭日 。

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 苍凉残照 之际，

正是他在另一面

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 烈烈朝辉 之时。

那一天，

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 拐杖。

有一天，

在某一处山洼里，

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 孩子，

抱着他的玩具。“

让生者生 让去者去

生如夏花般绚烂 死如秋叶之静美

尘归尘 土归土

让往生者安宁 让在世者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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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悼念我逝去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