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何处?苏轼对现代人的启示

读《苏轼十讲》

年轻时背井离乡、漂泊在外的人终会面对这样一个问题:繁华褪尽之后,落叶归根之时,我要走向何处?

所有时代离乡工作的人,几乎都要面对这个问题。可以说,这是人生的一个基本困境,解脱这一困境是人生思考的基本原理之一。

客观事实不能改变,解脱的办法唯有我们自己改变想法。在这方面,苏轼的做法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众所周知,苏轼年少就名扬天下,但官场争斗又导致其一生颠沛流离。他出生在四川眉州,仕宦生涯的第一站是安徽凤翔,后又两度在杭州做官。随着朝廷党争几经反复,苏轼牵连被贬谪到了湖北黄州、汝州,最后被放逐到今天的海南岛。

在苏轼的诗文中体现了他对“家”的两种看法。

一种与“时间”相关,就是“前世”的观念。这与苏轼深受佛教禅宗的影响有关。

有一则与此有关的野史,颇能证明这一点。说的是有一天,苏轼前往拜访杭州的一座叫寿星院寺庙。参观完寺庙后,他对同来的人说:我生平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一路所见,都好像是曾经看到过的。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特意指出,寺院山上的台阶共有92级。寺庙的僧人一数,果然不错。苏轼由此醒悟:我的前世就是山中僧人。

作为现代人,对“前世”之说当然姑妄听之。由于人生的第一个“家”总被固定在“故乡”,就使“归”具有了确定的方向和目的地,不能改变;但引入前世的观念后,生命的时间被扩展,“故乡”也就有了多处,“归”的含义就开放了。

另一种则与他对“家”的认识有关。

他在诗词中表述的“家”不断变化。“万里家在岷峨”,是他出生的眉山老家;“家在江南黄叶村”,是他买田置产的常州宜兴之家;“家在牛栏西复西”,则是他在天涯海角的安身之家。

可以说,苏轼是一个真正四海为家,随遇而安的人。

而他在另一首诗中更是提醒我们:“莫认家山作本元”。意思就是不要只把眉山当做“家”。

他走到哪里,就把“家”带到哪里,于是山河大地处处有家,实现了他自己关于水的一种比喻:“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

苏轼的弟弟苏辙在给苏轼《和陶归去来兮辞》所作的小序中这样写道:子瞻谪居昌化,追和渊明《归去来辞》,盖以无何有之乡为家,虽在海外,未尝不归云尔。

子瞻即东坡,这句“以无何有之乡为家”的意思就是,既无固定之“家”,又处处是“家”。作为亲弟弟,苏辙完美总结了哥哥对“家”一词的真实认知。

持有这种观念的并不只有苏轼。民国的丰子恺在一篇题为《家》的文章中这样写道:

我现在是负着四大暂时结合的躯壳,而在无始以来种种因缘凑合而成的地方暂住,我是无“家”可归的。

接着,他笔锋一转:

既然无“家”可归,就不妨到处为“家”。

无论苏轼还是丰子恺,面对这种大境界,对我们现代人而言虽然难以企及,但至少提供了如何处理人生旅途上面临迷茫境地的另一种思路。

那么,作为现代人又如何尽可能接近做到这一点?

再读一次苏轼词作中一句常被人引用的名句吧: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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