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的夜晚都在想些什么

夜里总是睡不着,也不能说睡不着,更多的是不想睡,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夜里像个星星一样亮着,到了晨曦才能安睡,白天睡得像只猪。这是从前外婆开的玩笑,形容的很恰当。习惯一直没改掉,外婆说,儿时我会彻夜不睡,也不让外婆关门,外公一直驼着我,一关门就闹,我坚信妈妈会来,得给妈妈留门,折磨死人。3岁前没有记忆,这些我都觉得模糊,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夜晚于我是天堂,我是像星星一样的孩子。

少年依旧不睡,深爱黑夜,夜里仿佛给了我探知世界的力量。夜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有一段时间十分刻苦,主动戒了电视,冬天黑的早,亮的晚,这样回来已是黑夜,早上出发的时候还是黑夜,骑着电瓶车,微弱的灯光照着路面,一点也看不清前面。极喜欢想象前面会出现什么鬼东西,乡间清冷的迷雾,黝黑的黑夜,大胆的想象,迷离故事充斥脑海,哪会存在害怕。那时的睡觉时间一般是两点,起床时间是6点半,初中没有那么多作业,我却很笨,每次回来先写数学,一般数学写到了10点多,英语语文写完12点多,明日班主任一定会抽我背英语文章。为了那一点的夸赞,背吧。那时已懂忧愁,上学已是我唯一的出路,那时也有少年的绝情。回到家面对几小时的人仰马翻,谩骂,争吵。关起门来无动于衷,已经不像童年那样哭泣。那时的夜里在想什么,小小的那个女孩子深夜趴在窗前在想些什么,关于未来,她有一个小小飞离家的梦想。

好像自初三开始,班主任被炮轰下台,学校解散,新校重组,老师大换血之后,黑夜里想得内容就变了。有了人生第一部手机,迷上连载小说,流量一个月几百,每章一毛钱的小说看了几万章,甚至偷过妈妈50块看小说,白天逃课睡觉,班长每次问我作业都不交,那时黑夜里几乎都不睡觉,除了看小说总有剩余时间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奇怪,我前所未有的开始思念童年,思念家后几百米远处的白塔河,不停的想甚至想到,游轮轰鸣后河水拍打河岸青青绿草的模样。想到河岸边的丛林,想象丛林的尽头是什么,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河水从哪里来,丛林的尽头又是什么。想到河边的水塔,从前我们在水塔上过家家,从前听说过河的对岸是一片农场,我只能看到河对面的青青草地,水牛,永久停泊的渔船。河对岸被河堤阻挡,我不知道它的样子,对面是一片青涩麦田吗?会有无边无际的麦浪吗?我该怎么到对面去看看。我又经常想到那处早已荒废的小学,下雨的夏天,平房前都是一片水泽,荒废的台乒乓球,大家赤着脚在水里扔弹珠,想铁门前那棵松树,我喜欢观察它流着松脂的树眼,似琥珀的样子。我在想,那年的中午,他们成群结队从那扇现在已经被封的水泥墙后,从满是荒草的田野中回来,是去看了什么。是真去看了蓝色骷髅了吗?我总是在脑海里里加以润色,荒草尽头,有一片蓝色水泽,那片水泽中站立着一具骷髅。总想象着我一个人穿越那片田野,见到那具骷髅。总会想到学校里爱跟我们玩纸炮,定期来捡瓶子,爱打竹枪的呆儿,叫三子。后来听说他掉进白塔淹死了,惊慌,会不会是因为有一次,我和小龙雨缠着他给我们打竹枪,他抗着竹子跟我们回家,却被爸爸的冷淡驱走,我觉得爸爸当时十分冷淡,十分没礼貌,我想留他在家吃饭,他却仿佛懂了世俗,自己原路返回。会不会是那次领他熟悉了通往白塔河的路,造成了他的死,我想到了他几十岁的妈妈,会不会哭。仍旧想到大队里输水的大坝,没水的日子里沟渠就是奔跑的乐园,有水时在坝堤上凝望坝中心的漩涡。想到了那条已不清路线的小路,路旁边柳树上的牛郎,我喜欢它,却每每寻不到,只能苦苦求伙伴。想到涨水的时节,不会游泳,独自浮水只为了摘几个莲蓬,清楚的记得水摸过我的脖子,被水撑着的感觉。那时的夜里只有童年。

现在仍旧睡不着,每晚躺在两平方的床铺上,小说已看不起劲了,某一天睁着眼,看着拉着床帘天花板,感觉自己正躺在棺材里,每晚十足的想着家,某个周五逃了课回家,每个人会问:放什么假了吗?我已经不能躲这里,这里不再是避风港。有些事情该不该放手,未来如何抉择,睡不着,睡不着。

死亡,是黑夜里永远的主题,小的时候,我会幻想自己会怎么死,总没有想过以后,我似乎只能预见自己20年的想象,因此感觉死亡离得很近。我一点也不害怕死,更不会主动去死。总是想象妈妈会怎么样面对我的死亡,爸爸会怎样面对,我会不会像一个美丽的新娘一样面带笑容,平静的躺在那。甚至觉得我还有呼吸的时候已经被埋葬,在坟墓里哭着死亡。关于死亡,已经有n种想象,奇怪,越长大,想得越少,我说了我只想象20年后的事情,现在20岁,那死亡又远离我20年。其实想想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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