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四记，品三白，叹浮生一梦（译诗篇四）

        《浪游记快》全文连同标点符号14237字，改文为诗5643字，不含标点符号和小标题4802字。

序

半生游幕三十年，惜乎未到蜀黔滇。

轮蹄征逐多随人，山水怡情过眼烟。

领略大概独己见，探僻寻幽待梦边。

名胜所在贵心得，聊以归入浪游篇。

一、吼山石洞

记得那年余十五，随父远行赴浙东。

吾父投幕山阴府，不才投师省斋公。

绍兴城外有吼山，离城十里水路通。

近山乍见一石洞，上有片石裂欲崩。

即从其下荡舟入，四面峭壁豁然空。

临流石阁观鱼跃，传有巨鳞潜水中。

投饵唼食不盈尺，阁后旱园有道通。

拳石乱矗凿痕在，横阔如掌柱如峰。

小宴水阁放爆竹，万山齐应一声轰。

二、西湖畅游

先生亲老不远游，翌年设帐回杭州。

余从先生转钱塘，西湖之胜得畅游。

结构之妙数龙井，小有天园也很牛。

石取天竺飞来峰，水取玉泉鱼闲悠。

湖心诸景各有妙，可惜脂粉有点稠。

苏小墓在西泠侧，灵气独钟一小妞。

烈魄忠魂多堙没，百年风骚传不久。

当年投考祟文院，长夏早起信步走。

时有同学赵缉之，同坐西湖断桥头。

清风送来白莲香，朝霞映红堤上柳。

步至书院题未出，午后缴卷万事休。

结伴纳凉紫云洞，石窍壁上日光透。

解衣小酌尝鹿脯，雪藕鲜菱可佐酒。

微酣再上朝阳台，杭城如丸湖镜投。

钱塘如带数百里，流连忘返坐良久。

相携下山阳乌坠，南屏晚钟动乡愁。

紫阳洞口容一指，别有洞天涓水流。

三、东岳观泉

先生挈余东岳冈，祭祖之余掘笋忙。

笋如梨尖尽两碗，归途舌裂泪汪汪。

水乐洞壁多藤萝，洞如斗室泉悠扬。

池广三尺深五寸，一掬清泉润胃肠。

洞外二亭听泉声，衲子请观万年缸。

万年缸在香积厨，以竹引泉可流觞。

年久结苔厚尺许，冬日不冰苔无恙。

四、寒山登高

吾父病疟返故里，余侍汤药一月忙。

父嘱拜师蒋思斋，自此抛书游四方。

奉贤同幕顾鸿干，为人刚毅慨而慷。

忆与鸿干初订交，高旷时兴山居想。

越日天晓顾登门，携酒出城渡胥江。

步至横塘枣市桥，一叶扁舟水茫茫。

上岸先至中峰寺，深树寂静山寺藏。

地僻僧闲不接待，归舟但闻米饭香。

白云精舍临峭壁，下凿小池石栏长。

崖悬薜荔墙莓苔，轩下惟闻落叶响。

循级盘旋造其巅，有庵坍颓危楼晃。

我等欲觅偕隐地，舟子说有上沙乡。

离此南行二三里，两山夹道炊烟长。

依山无石老树多，纡回盘郁根如蟒。

亭榭窗栏尽朴素，竹篱茆舍皂荚香。

园左有座鸡笼山，山峰直竖石苍苍。

青石如榻鸿干卧，俯瞰园亭仰山冈。

既旷且幽可开樽，或歌或啸胸怀畅。

酒瓶既罄日将暮，归来两鬓野菊香。

五、烟花扬州

余从思斋赴维扬，始见金焦傍大江。

金山宜远焦宜近，惜未登临空自忙。

渡江而北过瓜洲，绿杨城郭是维扬。

扬州城外平山堂，琼楼玉宇阆苑仿。

园亭连山气势贯，出城入景城郭傍。

亭台墙树半隐露，虹园折北有石梁。

长堤春柳荡舟过，再折而西垒土墙。

胜概楼上观竞渡，莲花桥下龙舟忙。

莲心寺中起白塔，松柏掩映钟磬响。

画栋飞檐绚五彩，山穷水尽渐开朗，

工巧精美难尽述，欧阳公书平山堂。

六、再瞻天颜

随侍吾父吴江府，诸公碌碌事不少。

偷得浮生半日闲，再瞻天颜乐逍遥。

太湖浩渺疾飞棹，转瞬已至吴门桥。

跨鹤腾空无此爽，争奇夺胜干云霄。

笙歌聒耳情思远，灯彩眩眸兴致高。

插花结彩助我友，剧饮狂歌少年豪。

七、海宁观潮

吾父转聘海宁府，刘公登门亲问好。

嘉兴刘公长斋客，水月居里诵经早。

同事公子史烛衡，一见如故莫逆交。

彬彬儒雅性澄静，萍水只恨相聚少。

刘宅紧挨烟雨楼，镜湖风光一眼眺。

四岸绿杨竹无多，漠漠平波渔舟渺。

海宁陈氏安澜园，重楼回廊复夹道。

池广桥作六曲形，石满藤萝凿痕消。

古木千章参天势，鸟啼花落入山坳。

万丈银堤破海过，南门观潮夕复朝。

弄潮船儿忽不见，俄顷浪尖复逐潮。

塘上塔院月如昼，塘东尖山一峰峭。

山顶有阁悬一匾，海阔天空接怒涛。

八、山城绩溪

忆昔余年二十五，应聘绩溪明府召。

武林下船富春江，子陵钓台在山腰。

一峰突起十馀丈，水落石出山月小。

黄山脚下匆匆过，无缘一览青未了。

绩溪城处万山中，弹丸小邑民风老。

近城有座石镜山，悬崖急湍翠湿袄。

山腰有一方石亭，石亭四面陡壁高。

亭左石削如青屏，光润鉴形前生貌。

黄巢至此现猿猴，恼羞成怒纵火烧。

离城十里火云洞，石纹盘结岩凸凹。

洞中石皆深绛色，旁有一庵甚幽悄。

盐商程公设宴此，席中肉馍香味绕。

沙弥眈眈涎欲滴，四枚肉馍肚已饱。

临行酬银推不受，青蚨六百不嫌少。

他日余等携再往，老僧婉拒肉元宝。

小徒误食即腹泻，藜藿之腹忌荤庖。

修真养静择僻地，心如死灰身如槁。

九、绩溪庙会

仁里欣逢花果会，各出盆花与盆栽。

绩溪一去三十里，苦无轿马意徘徊。

缚椅为轿竹为杠，路人无不乐开怀。

其地有庙供何神，庙前旷处搭戏台。

画梁方柱极巍焕，近视方知纸扎彩。

锣声忽至前路开，猪大若牯八人抬。

烛大如柱火焰高，祭神牲畜今始宰。

猪享高寿十二岁，神得眼福口难开。

不剪枝杈不拗节，花果盆玩多古怪。

开场演剧人潮涌，余与许君归去来。

十、长江初历

余有姑丈袁万九，仙人塘畔酿美酒。

附资合伙不一载，海道阻隔生计休。

货积本折不得已，仍为冯妇愁上愁。

馆事江北四年过，烟火神仙萧爽楼。

适有徐君粤东归，劝余偕同岭南游。

商诸交游作集资，芸办绣货及苏酒。

禀知堂上偕徐君，东坝舟出芜湖口。

长江初历畅襟怀，每晚泊舟酌船头。

见人罾幂系长绠，忽起忽落探鱼有。

末几鯾鱼罾出水，秀峰喟叹余颔首。

忽见江心一峰起，殿阁参差霜林秀。

久闻江中小孤山，乘风径过惜未游。

十一、南下广州

滕王阁下换航船，南下南安再南行。

徐君为我备寿面，三十而立路不平。

越日经过大庾岭，出巅一亭红日近。

两边峭壁夹石巷，急流勇退勿忘形。

岭上梅花无一树，梅将军祠在山顶。

送礼盆梅交腊月，花落叶黄过梅岭。

山川风物顿觉殊，岭西石窍忘其名。

或曰中有仙人床，匆匆竟过不由情。

南雄雇船过佛山，人家墙顶盆花盈。

始抵省城腊月望，临街楼屋暂租赁。

货物畅销不旬日，除夕蚊声如雷鸣。

岁朝贺节气候迥，土著俗异同热情。

十二、游河观妓（略）

十三、喜儿鸳梦（略）

十四、石湖看月（略）

十五、无隐禅院（略）

十六、虞山寻胜（略）

十七、东海沙田

甲子三月先君故，萁在炉中豆在釜。

幸得友人夏揖山，大悲阁里且暂住。

东海涨出永泰沙，揖山邀余去收租。

新涨初辟无街市，茫茫芦荻人烟疏。

首户丁氏王会计，与余乍见一如故。

豪爽好客不拘礼，宰猪为饷倾瓮沽。

养鹅为号防海贼，蓄牯百头堤上宿。

驱鹰追犬芦丛间，每猎所获有雁鹜。

圈筑高堤防潮汛，水窦旱灌潦则疏。

佃人散处如列星，一呼俱集多诚朴。

激之非义变狼虎，一言公平率然服。

卧床外瞩即洪涛，枕畔潮声鸣金鼓。

忽见远处神灯火，不久沙涨良田出。

揖山兴致豪益放，余更无忌无拘束。

牛背狂歌兴所至，沙头醉舞心亦舒。

十八、姑苏揽胜

揖山尊人莼芗公，幞山春祭邀同行。

兄弟子侄四五人，先游灵岩后梅林。

幞山祠藏香雪海，幞山风木画不赢。

虎丘之胜在山林，首推剑池千顷云。

余皆多半借人工，脂乡粉队冶坊滨。

白公祠与塔影桥，新景不过一雅名。

城中最著狮子林，石质玲珑古木荫。

大势观之乱煤堆，苔藓蚁穴无山林。

灵岩山上馆娃宫，其势散漫逊天平。

丹崖翠阁邓尉山，太湖锦峰东西邻。

梅开十里香雪海，古柏四株怪奇清。

清者挺直如翠盖，奇者卧地之字形。

怪者枝干如旋螺，古者扁阔上秃顶。

十九、皖城骋怀

是年九月赴重庆，溯江初抵皖城边。

先谒皖山余公墓，后观城南王氏园。

背山面湖大观亭，亭在山脊可眺远。

旁有深廊北窗开，九月霜叶红满天。

重台叠馆王氏园，屋上月台为庭院。

楼上作轩轩上台，上下四层小池闲。

面对南湖目无阻，骋怀游览胜平园。

二十、江滨二城

黄鹄矶上黄鹤楼，画栋飞檐倚江城。

冒雪登临琼花舞，银山玉树忘此身。

江中小艇浪卷叶，名利之心至此冷。

壁间题咏多难数，但记梅花落江城。

黄州赤壁府城外，江滨绝壁绛色深。

本非吴魏交兵处，东坡二赋假作真。

二赋亭上风月在，不闻壁下雪浪声。

二十一、荆州冬闲

是年仲冬抵荆州，琢堂得信入川上。

眷属从属暂留荆，西望蜀川心为怅。

刘氏废园暂寄身，楼阁倾颓地空旷。

庭前方池池上亭，亭后垒石杂树莽。

客中无事或吟啸，典衣沽酒乐无疆。

每夜必酌酌必令，四两烧刀必施觞。

府前名胜曲江楼，先贤赋诗余韵长。

城上高耸雄楚楼，极目百里是他乡。

绕城傍水尽垂杨，小舟荡桨往来忙。

关帅府里马槽断，当年赤兔在何方。

宋玉故宅在城北，如今门前挂酒幌。

是年大除雪后寒，纸鸢纸灯暖洋洋。

二十二、西至潼关

琢堂川眷顺流下，重整行装路漫漫。

两眷合帮至樊城，改走陆路赴潼关。

河南西出函谷关，紫气东来忆老聃。

两山夹道二马过，再行十里是潼关。

左背峭壁右临河，山河之间扼喉咽，

重楼垒垛极雄峻，车马寂然少人烟。

北城道署后有园，墙外水流两池间。

日夜环流殊清人，竹树阴浓不见天。

西池中亭藕花绕，东有书室两三间。

庭有葡萄下方石，可弈可饮可聊天。

西轩坐听流水声，花神小庙池北边。

余居园南屋如舟，庭有土山香满园。

绿阴四合夏无暑，可惜好景未一年。

不久琢堂调山左，眷属移寓潼川院。

余等无事辄出游，华阴庙里逛一圈。

庙内秦槐汉柏多，殿廷古碑读不完。

希夷先生形蜕处，华山脚下玉泉院。

石洞斗室有石床，先生卧像床上眠。

水净沙明草绛色，修竹环绕有流泉。

洞外一亭名无忧，古树三株绕亭边。

太华之高几千仞，惜未裹粮往登焉。

归途见林柿正黄，嚼之涩甚不能言。

二十三、泉城观泉

秋尽冬来十月初，山东专人接眷属。

两千里路云和月，遂出潼关东入鲁。

济南城西大明湖，历下诸胜天下无。

夏日载酒泛轻舟，柳阴菡萏香满湖。

冬日但见水茫茫，衰柳寒烟夕晖暮。

七十二泉堪称冠，趵突泉水分三股。

地泉怒涌势如沸，池上观泉品茶苦。

琢堂降官余入都，登州海市无缘睹。

（2021.8.18.21:50.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