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黑白人生

        今天，我在整理笔记的时候发现了很久以前的一段采访，故事以及过去很久了，连采访对象成瑜然女士也去世了两年之久。

　　在二十年前的春天，成瑜然因故意伤人罪被捕入狱，关押在加约市女子监狱，服刑三年，成瑜然就是在那里认识了郁华。

　　成瑜然长得年轻，又好看，一进到监狱里，罪犯们便趴在房间门口对成瑜然吹口哨，成瑜然有些害怕，却在狱警的推搡下继续向前走着，成瑜然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就是郁华。

　　罪犯们看着成瑜然进了郁华的房间便都纷纷散去了，成瑜然看着坐在房间里盯着她一动不动的郁华，有些紧张，“你……你好，我叫成瑜然，请多指教。”

　　“呵，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指教的，哪一个不是个混蛋，指教你什么？更混蛋吗？”郁华看着眼前的小白花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怎么到这的，“喂，那个谁，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成瑜然尴尬的笑了笑，“故意伤人。”

　　“就你？故意伤人？没被别人打死就不错了。”郁华不以为意，看着成瑜然瘦弱的小身板，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也没看出了故意伤人的架势来，“算了，反正进都进来了，也别想着能翻个案什么的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呆着，说不定哪天看你表现好，提前一阵子也不是没可能，以后跟着我，别让别人欺负了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郁华是狱中老大，凭借着拳头打服了狱中所有人，这也是为什么在成瑜然进来之前房间里只有郁华一个人的原因。

　　成瑜然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我叫成瑜然，怎么称呼你？”

　　“郁华，你之前做什么的？”

　　“我……我从小就被人拐走了，一直靠偷东西过活的。”

　　郁华听完上前一步捏住成瑜然的下巴抬起来细细打量着，“啧，拐你的人也忒不专业了， 就这么个模样就让去偷个东西？真是暴殄天物，就是卖给那些个老板正经是个不错的价钱呢，可惜，可惜了。”

　　成瑜然看着郁华一脸惋惜的样子，挣开郁华的手，下巴上多了一个红印，“那……你是……”

　　“巧了，我就是拐卖人口的，就你这样的，我还真没怎么见过，怎没就没让我碰上呢。”

　　成瑜然被郁华的话吓到，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屋子不大，很快后背就抵到了墙上，郁华看着成瑜然的动作挑眉，伸出左手食指勾了勾，“躲那么远做什么，我现在人都在这里了，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靠近点，这里的人都不是善茬，就你这么朵小白花小心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成瑜然就这样听话的跟在郁华身边，监狱里瞧不惯郁华的人很多，但又畏惧郁华，成瑜然就成为了她们攻击对象，成瑜然在监狱里多了个外号，“郁华的走狗”。这个称呼都是背着郁华叫的，谁都知道郁华护短，只要让郁华听到关于成瑜然一点不好的言论，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天晚上，在狱警巡视后，郁华躺在床上问一旁的成瑜然，“你有没有想过出去？”

　　成瑜然摇了摇头，“没有，无非就是三年，对我而言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样的，出去了我又能做什么呢？继续偷吗？”

　　“你可以跟着我。”

　　成瑜然歪头看过去，“跟着你拐卖人口？”

　　郁华摇了摇头，“如果能选择，谁不愿意活在阳光下，我到组织的时候才四岁，组织的老大叫‘先生’，他们都是这么叫的，‘先生’看我机灵就说留下我，其他的随他们处置，我看着跟我一起的孩子们有的被打断了腿，有的被折断了胳膊，有的被送给了一些肥头大耳的叔叔，有的被送到了不知道哪里的村子。我就跟在‘先生’身边，看着不同的人被送过来，再以不同的方式送走。”

　　“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学会了如何去把那些人分类，哪种人该送到哪里去，‘先生’也非常信任我，一开始手底下的人都不服我，明明他们跟了‘先生’那么久，只有我得到了‘先生’的信任，‘先生’是不理会琐事的，‘先生’说如果我不能摆平，我就不配跟在他身边，于是我就打他们，打不过就再打，打着打着他们就服了，后来，‘先生’想脱身，带着钱逃出国去，大伙谁都不干，就一起做掉了‘先生’，‘先生’死的那天，我就记得很冷很冷。”

　　“郁华……你……”

　　“阿然，‘先生’可能是对我最好的人了，虽然他对我一点都不好。阿然，我想出去，你会帮我吗？”

　　夜晚，郁华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有水光，成瑜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郁华，在成瑜然的眼里，郁华一直是个坚强的存在，听完郁华的故事才知道，原来郁华也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成瑜然有一瞬间的心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郁华决定越狱的那天晚上，成瑜然被狱警叫去了谈话，郁华看着表上的时间，很快就到她计划的时间了，成瑜然才终于被狱警带回了房间。

　　成瑜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郁华，郁华心中一惊，“阿然，你怎么了？”

　　“阿华，我父母找到了，但是我父亲病了，没几天活头了，阿华，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就……就想去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成瑜然环抱住自己，低着头，小声啜泣着。

　　郁华见状想要上前去安慰一下成瑜然，却听到成瑜然惊呼道，“别过来，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郁华只要停下，轻声说，“我不是可怜你，就想问问你还要不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