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性2：《白雪公主》里的隐喻

第二性2：《白雪公主》里的隐喻

线索

《白雪公主》，看起来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童话，其实童话里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东西。

内容

我们正在读两位美国女文学评论家桑德拉·吉尔伯特和苏珊·古芭合著的《阁楼上的疯女人》。

1.童话里的王后

为什么要从童话故事讲起呢？我们在之前讲过童话世界，童话是被普通人一遍一遍复述的，每一个人在讲童话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情感带进去，久而久之，那些流传下来的童话就是沉淀下来的人们的潜意识。

《白雪公主》的开头讲到一个王后。在隆冬季节，生下一个女儿，皮肤白得像白雪，嘴唇红得像鲜血，头发黑得像乌檀木窗框。当孩子生下来之后，王后就死了。过了一年，国王又娶了一位妻子。

继母是童话故事里常有的角色。在童话里，亲生妈妈对孩子好得不得了，而继母则对孩子很坏很坏。如果稍微用点心，我们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在现实中，不是所有的亲生妈妈对孩子都很好，也不是所有的继母都很坏，但是，孩子总是希望妈妈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对自己提出的要求百依百顺，如果没有得到满足，孩子就会下意识地想，这肯定不是我的亲妈，我的亲妈应该是在美国，是个很有钱的人，她很快就会回来接我，把我带到一个城堡一样的豪宅里。

孩子会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一个妈妈的形象，然后把所有不满都找到另一个发泄的对象，这个发泄的对象其实就是童话里的继母。在童话故事里，亲生妈妈和继母往往是一个人物的两个不同角度，所以说，在《白雪公主》里，其实并不是两个王后，而是只有一个王后。

这个王后一开始的时候是朝窗外看，然后低头做针线活，这意味着虽然女性渴望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但只能顺从地接受自己在家庭里的任务分工。童话里的继母有一面魔镜，她总是喜欢照镜子，而且要问，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魔镜就会回答：是你啊。那这个镜子意味着什么？这面镜子意味着女性开始转向对自我的关注，着迷地对自我的形象进行研究。这其实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正是因为她们没有任何外部发展机会，所以才只能关注自我。

那个魔镜为什么会说话呢？这个魔镜代表着父权的话语权。这个魔镜的声音就是国王的声音，就是丈夫的声音，只有男性才有最终的裁判权。你看看，女性关注自我，最终还是为了获得男性的认同。

所以，从第一位王后到第二位王后，其实代表着女性的心路历程。她们变得更关注自我，但也变得更加焦虑，这是一种对身份和认同的焦虑。

2.白雪公主以后会不会变成王后？

可是，如果不是两位王后，而是只有一位王后，而这个王后又是白雪公主的亲生妈妈，那就奇怪了，王后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的女儿呢？

一种解释是弗洛伊德式的，也就是说，母亲和女儿都在争夺男人的关注，所以她们存在着竞争关系。但我们也可以从一种更宽广的社会视角来看这种潜在的冲突。有一句话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在男权社会中，女性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格外紧张，女人会不可避免地和其他女性发生对抗。这就是我们在讲到涂尔干的时候，曾经讲到中国农村妇女的自杀率很高。传统的农村社会是一个典型的父权社会，女人之间很难形成社会整合：婆媳关系紧张、妯娌关系紧张，甚至母女关系也紧张。与此同时，女人和男人之间权利不平等，更难以相互理解、平等对话，这种社会背景下，女性怎么可能不压抑呢？

白雪公主出场的时候是典型的“傻白甜”：纯洁、单纯、甜美而空洞。王后先找到一位猎人，让猎人把白雪公主杀死。杀死白雪公主，其实是女人想消灭对自己的另一种角色定位，那种被社会贴上标签的完美女生的定位。但猎人是来自男权社会的，他不可能听从王后的安排，于是，他杀死了一只野猪，把野猪的心肺带回来给王后。王后吃掉了野猪的心肺，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白雪公主在森林里逃命，遇到了七个小矮人。在七个小矮人这里，白雪公主完成了自己的“社会化”过程。她要学会服务、无私和家务劳动。这也是一种隐喻。这说明，家庭生活是一个很小的世界，而且非常琐碎繁杂。白雪公主能够和七个小矮人和谐地住在一起，表明女性必须把自己变成小矮人，甚至更低级，女性只是小矮人的仆人。

王后知道白雪公主还没有死，就几次过去诱惑和行凶。第一次，王后打扮成一个慈祥的老妇人，给白雪公主带来绣着花边的胸衣。我补充介绍一下背景，这是一种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女士服装，女人要穿进这样的裙子，然后用丝带把自己系得紧紧的。王后要用胸衣的带子把白雪公主勒死，但白雪公主被七个小矮人救活了。第二次，王后打扮成一个聪明的，很会打扮的老行家，用一把沾了毒药的梳子，要毒死白雪公主，但七个小矮人又把她救了。第三次，王后装扮成农夫的妻子，给了她一个毒苹果。白雪公主吃了苹果，被毒死了。

我们先停下来这个故事，想一想其中的道理。为什么白雪公主不顾小矮人的警告，每一次都上当呢？无论是胸衣还是梳子，都是女性对自我兴趣的暗示。苹果意味着这是禁果，是要打破禁忌。你能看到，白雪公主之所以会受到诱惑，就是被诱惑的正是她内心的欲望。

好，我们接着来讲这个故事。白雪公主死了，七个小矮人很伤心，他们把白雪公主放在一个水晶棺材里。有个王子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白雪公主，他乞求小矮人把“它”送给他做礼物。请你注意，王子用的不是“她”，而是“它”，这意味着，他看到的白雪公主不过是一个财产。那后面的结局你一定知道了，白雪公主活了过来，嫁给了王子。在他们的结婚仪式上，王后穿着被烧得通红的铁鞋子，跳舞跳得力竭而亡。

那么，你能想到这个故事的真正结尾吗？我们可以来猜测一下：由于受到小矮人的教育，白雪公主已经学会了接受自己在家庭生活中的位置，她也会坐在窗户边，凝视着窗外的世界，那是她曾经生活过的森林。然后，她叹了一口气，开始做针线活，刺破手指，不久，她就生下了一个皮肤白得像白雪，嘴唇红得像鲜血，头发黑得像乌檀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