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没有什么技能,进厂太枯燥,能把人逼疯。
见到小段的时候,是在一家小网吧。
不同于现在上规模的连锁网咖,小网吧的环境要差的多,根本没有什么装修。
进门的玻璃门上贴着两张魔兽世界的陈年海报,转角网吧柜台摆着几种简单的商品:康师傅的泡面、10块钱一包的黄金叶和那种不知名的矿泉水——1块钱一瓶。
小段来自安徽的一个农村家庭,上到从初中辍学,跟随者村里的大小伙子们一起出来打工。辍学的原因大部分倒不是来自贫困的农业家庭沉重的负担。
用他的话说就是: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整天在家上学没意思,全校一个年级一共就30多个学生,上课的还没没有上网的人多,加上和上了年纪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又没什么好聊的,还不如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同村年轻人出来打工“见见世面”。
他第一份工作,是来自老乡介绍,在一家磨具小加工作坊给师傅打下手。
由于当时年龄不够,热心的老乡帮着张罗小段的一切,每月的工资也都是老乡代为领取。
可是渐渐地小段就发现,无论自己多么拼命的加班,一天哪怕干够16个小时,工资还都是一个样。
硬着头皮的小段支支吾吾的跟老乡大哥提过这一茬,可是老乡大哥转脸就发了火。就这样坚持了半年,小段离开了加工厂,临走还挨了老想大哥一顿“不识抬举”、“忘恩负义”的臭骂。
“以前胆子太小,弄不成事,要搁现在,看老子不弄死他,吃我多少回扣,都要给我吐出来”小段刚打完一把游戏恶狠狠地说道。显然这个事,让他觉得很受打击。
之后的小段,陆陆续续又经朋友介绍,进出过几个厂子,期间也谈过几个女朋友,但都是不了了之,甚至还因为和工友间的争风吃醋打过群架。
工厂里的年轻人,都是有着地域群体划分的,一个人有事,往往都是一拨人参与斗殴。小段打架那次也是被老乡喊去“支援”。
“人家有事你不去帮忙,那还混个啥子,等你有事了,谁来帮你嘛。”小段参与的动机也很单纯。
后来,斗殴性质过于严重,小段等人集体被开除厂子,好在没有进去蹲号子,从那之后,小段说自己就是饿死,也再也不会进厂了。用他的话来说:太枯燥、没意思,能把活人逼疯。
谈及以后的打算,小段说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在外飘着,亲戚也在家乡给自己介绍了对象,索性回家开个小店做点什么也不想在出来打工了。
但是,彩礼钱是小段至今还没兑现的诺言。
因为没盖起新房,女方要求小段家拿出30万的彩礼,再加一辆小汽车。可是借遍了周边亲戚,也只是勉强够个彩礼,小汽车还是无从着落。因此小段还在城市里继续飘着,打着两份工,希望赶快筹齐,回到老家。
周洋:学历一般,普通男青年,看着有好多选择,其实仔细想想跟自己都没多大关系
见到周洋的时候,是在晚上路边的烧烤摊,他带着眼镜,胖胖的体格细声细语,颇为腼腆的给我开了一瓶啤酒,几巡交杯换盏之后才打开了话匣子。
周洋是大专毕业,在这个本科生遍地走的年代里,学历上是有点吃亏。
他的工作历程很是碎片化,做过销售,卖过保险,摆过地摊,和所有刚从校门走出的学生一样,都在这些基层岗位上有过苦苦的挣扎。
“但是,我从不干骗人的工作”这是周洋一直强调的一点。
原因是来自刚毕业那年,周洋一个人跑去另一个城市,却险些掉进了传销窝里,还是被自己最好的室友骗去的,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毕业的第二年,周洋开过一个小店,那时候的他还和女朋友在一起,两人无数次憧憬过以后的幸福生活,可是不善经营的他们只维系了不到半年就草草关门大吉。后来,周洋和女友分了手,这让他彻底的丧失了奋斗的决心。
“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她,没能挣到钱,给她稳定的生活”回忆起这段感情,周洋是这样评价的。
此后,周洋一个人在城市里,租住着500块钱一个月的城中村合租间,工作也是干一波换一拨,发不了大财,也饿不死的节奏。
白天,上班混日子,挨挨老板的数落,能挺就挺,挺不过去就直接换份工作。晚上下班,没有过多的社交活动,洗澡上床,玩手机、打游戏,一天一天、日复一日。
谈及到职业规划,周洋笑笑对我说:哪有什么职业规划,哪个公司肯收留我,就去哪个公司打工。你说的那些个职业规划和人生目标,都是精尖人士——那些人上人的生活,离我这个普通小职员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搭尬。
周洋目前的心愿就是攒钱买个车,原因无他,就是过年回老家的时候能够硬气一点,给父母长长脸,但是又不敢贷款。有了太多网贷的例子,周洋说他不敢冒这个险,还嘲讽自己这种人天生不是干大事的人——没有铤而走险的勇气。
聊到父母,他很是低落。
双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本以为供儿子一直供到毕业,可是周洋觉得自己甚至还没有村里那些初中毕业就去打工的同龄人混的好,这也是他过年一直不敢回家的原因。
“没有脸面对父母”周洋这样说。
城市的夜,总是来得很晚,不知不觉和他聊到了下半夜,周洋明显喝的有点多。
在这个信息传播爆炸的时代,确实看起来貌似有很多选择,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真的没多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