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迈的黑色的海耗尽了我的心力,回到家我就发烧了。
疾病会使人变得脆弱、软弱、做作,这是生病最令人讨厌的一点。
妈妈过来看我,给我用体温枪测温,我恹恹得很,妈妈说:“38.6度了,吃点退烧药吧?”
我讨厌吃药,“我就这点智商还过得去了,可不想吃药让它下降。”
“吃药怎么会智商下降呢。我看你是烧糊涂了。”话虽这样说,妈妈也不勉强呢,只拿了冰块用毛巾包住冷敷我的额头和四肢。
我像个小孩子一样蜷缩在妈妈的怀里,突然就哭了。妈妈很吃惊,温柔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太难受了。
我拼命了摇头,边哭边问:“我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
妈妈揽紧了我的脑袋放在她的胸前,仿佛我还是趴在她怀里吃奶的小小孩子,她的右手一直抚摸着我的脑袋,柔声说:“怎么会?你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啊。”
“你们怎么会骄傲呢?我一直这么离经叛道。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啊?!”我痛哭失声。
“妈妈也曾经希望你能跟别人一样,但不是因为你说的离经叛道,而是希望你的人生路能顺遂一些,毕竟,人生它从来不轻松,走一条大多数人走的路,是会稍好那么一点点。你从小就很喜欢看电影,我看你的本子上写过《天堂电影院》的名子,人生跟电影不一样,它好艰难得多。”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什么是经,什么是道呢?所有的圭臬都是人供奉起来的,你不必在意这些,爸爸妈妈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生的路看上去千万条,其实属于你的,你能走的,也只有那么一条,不要再自我怀疑,自我怀疑只能加重内耗,内耗会耗尽你的创造力、生命力。你是个灵动的孩子,坚定地走自己的道路就好,你会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的。”
妈妈一直这样温暖,这温暖让我更加忧伤。我始终把头埋在妈妈怀里,很久也不肯离开。
妈妈突然问:“你是不是跟BK表白了?他拒绝了?”
怎么会,我剧烈地摇头,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妈妈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当局者迷,妈妈现在说这样的话可能有点早,BK是你能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怎么会?”我的人生之路才走了一丁点儿,我还会遇到千千万万的人。我才17岁啊。
妈妈仿佛听到了我心中的话,“是啊,你们才17岁,现在相遇太早了。听妈妈的话,不管你们有没有可能走到一起,你好好珍惜他,好好对待他。妈妈最担心的是你会做出轻率的决定,然后余生都在后悔。这才是人生最艰难的地方。”
我不以为意,“人家都说相见恨晚,哪有相见恨早的道理。”
妈妈张口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到门铃声,说曹操曹操到。BK来了。
之前我就在IG时发了自己卧床的照片,附了一句“考SAT考出病啦!”
BK秒回,是三个大大的问号,我当然没回他。想着他一定会过来,现在过来了。
妈妈直接拿起退烧药递给了BK,“喏,你来的正好,P正打算吃药呢。”
妈惹,您是亲妈,真是打蛇打七寸。
妈妈临走时悄悄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我的脸红了。当然,BK一定以为是发烧红的,他探手过来,在我额头上反复试,又拿自己额头跟我额头相抵,说:“这么烫!”
立马端过水来,我没再矫情,就着他的手唱了,把药吃了,带了点虚弱地问他:“我看你带礼物来了,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BK一下子变得局促,那是一红一蓝两个毛绒玩具,他进来的时候抱在怀里的,在接药片的时候忙不迭地将他放在椅子上了。
他重又将在它们抱在怀里,变声介绍道:“嗨,PP,我是蓝毛怪,现在让我来介绍我的Couple----红毛怪,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它全身都是火焰,代表它拥有无穷的能量,现在,它听说你病了,决定下凡来拯救你,哦,如果你让它全身全意地Kiss一下,你的病立即就会被驱赶到九霄云外。同时,红毛怪的力量会传递给你,让你在这个世界拥有神奇的力量,哦噢,拥有红毛怪,晋级级打怪再无忧!”
这是什么奇怪的设定,但我还是很捧场地接过红毛怪,温柔地亲了亲它:“你好,红毛怪,我是你的朋友PP。你长得有点怪哦,难怪是个小毛怪,我很喜欢你哦。”
然后我伸手再去接蓝毛怪:“轮到你了,小家伙。”
不料,BK却将这个蓝毛怪藏在了身后,他的举动让我迷惑了:“怎么了?”
他有点嗫嚅:“这个,这个不是送你的。”
“那是干嘛的?”
“这是我的!”
“你的?”
“嗯,红毛怪送你,蓝毛怪归我。”
“为什么呀,你不是喜欢红色的吗?”
这话一出,BK脸红了。我看着他脸红,突然意识到了他的用心,沉默了。刚才他还说红毛怪和蓝毛对是一对CP。现在他又将自己喜欢的颜色送我,而将我喜欢的颜色留给自己。
我似乎也没特意留意,也没特意告诉他,但我们就是知道他喜欢的颜色是黑和红,我喜欢的是白和蓝。原来,哪怕是喜欢的颜色上,也是黑白配,红蓝CP。
短暂的沉默,让BK更尴尬了,他的眼神飘忽着到处望,就是找不到一处落点。我赶紧看着他,话却是对红毛怪说的:“红毛怪,我会照照你的哦,以后就一起生活了,请多关照。”
BK这才渐渐恢复了自如,又伸手探我额头,看热度有没有下降,我摇头道:“没这么快啦。”
他说:“那你想做什么?要不要我唱歌你听?”
我忙点头,我太喜欢听他唱歌了,就想一直一直听。
他问:“Bell supol的歌可以吗?”
“可以,什么歌都可以的。”
听到第一句,我就将被子一下子蒙上脸,躲在被子里听完了这首《没有身份的人》。
即使我们还是亲密无间,
即使我们的关系未定也没关系 ,
可以聊一整天,闲暇时光相邀去看电影也不错,
也很清楚没必要非得约束,没必要非得彼此表白,
就给彼此留一个空间。
你和任何人去玩由你决定,
我从未担心没必要非得有身份,一味迎合,
没必要非得要解释 像这样相处也很好,自在惬意,
没必要非得有什么身份。
我们的关系依旧如初,没有更进一步或是比原来疏远,
只知道我们可以相处融洽就足矣
把我当成什么,我也不在乎,没必要非得有身份。
我在被子里默默流下了眼泪。我们谁也没说话,这个时候语言是无力的,不需要存在的。
他的这首歌将我们俩人的关系定了性:我们不是兄弟,我不可以将他视为我的“Little brother”,但我们也还不是彼此表白的关系,我们对于对方来说,是没有身份的人。
我们给予对方最大的自由,也给予自己最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