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是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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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把皮皮从外婆家带来的时候，已经满月了。俏皮的外表看上去肉嘟嘟的，雪白的绒毛裹着皮球一样的躯体。比拳头略长点的模样。可爱极了。皮皮的妈妈任性地生下她们几个，似乎知晓会面临困惑和艰难。无力抚养。所以当蓝伸手去抱皮皮的时候，它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它眼巴巴地看着皮皮被带走。那一刻仿佛眼里噙满泪水。姥姥帮蓝把皮皮装在一个戳满小孔的纸箱里。它欢喜地蹦跳着，丝毫没感到即将离别妈妈的痛苦。蓝知道它还小。她只读懂了皮皮妈的那双眼睛。犹豫，左右不定的眼神。她小心翼翼地带着皮皮离开了。一路上蓝一直沉浸在把皮皮送给男友的幻想之中。星也是一个喜欢小动物的家伙。所以蓝当皮皮是礼物送给星。他一定比爱惜自己还要疼爱皮皮。

星在学校附近，喧闹而逼仄的小巷租了一间画室，迂回的走廊阴冷，潮湿。衣服，被子，时常因为见不到阳光而发霉。但他喜欢这里，独特的画室充满着一种另类的气息，和些许创作的灵感。还有蓝的光临和温暖。蓝仔细观察着这熟悉的气氛和零乱的房间，眼瞅着就要给皮皮收拾出一席之地的时候，它迫不及待地从纸箱里跳了出来。星惊讶着看着它，立刻就喜欢上了这只哈巴狗了。皮皮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里充满着恐惧和矜持，发出“吱吱”的哀求声。仿佛示意蓝带它离开这里。蓝坐下来拖着下巴及其讽刺地对皮皮说，多好啊！你能和画家同居一室，是你的福气。没准他看着你还特有灵感呢！其实她的内心就是想激怒这个男人，让他善待皮皮。星咧着嘴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处得很 好。到时候它就不是一般的狗了。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我让它用前爪绘画。蓝冲他做了鬼脸，说，你不要给它人性化的教育你知道吗？它只是一只绒绒狗，像玩具。但玩完了不能扔。它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狗。头一次听说，星抱着肚皮乐个不止。闷热的夏季天空聚集了大片的乌云。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蓝赶紧骑着脚踏车去附近的超市，买来牛奶，饼干，火腿。还有奶瓶。这都是给皮皮准备的。起初皮皮在夜里经常哭，星也跟着一起哭。他的床底下就是皮皮的栖身之地。每天夜里他都要踱着步子，肆无忌惮地给皮皮喂奶。哄它睡觉。早晨醒来，眼睛红得象兔子。

慢慢地，皮皮开始间隙地断奶了，不吃饼干和火腿。像主人一样开始挑食。吃煮熟的瘦肉，剁成碎末。吃海鲜和鸡蛋。蓝和星就这样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给他们爱情的见证狗。索取食物。他们的爱情也像呵护皮皮一样与日俱增。开始疯长。皮皮驰速地生长着，性情也开始放肆起来。它叼床底下的鞋子，袜子。摆在面上把它们当玩具，用心把玩。把星的画布当床单，兜兜转转。还在上面小便。放学回来星嗅到屋里的难闻的气味，就知道是皮皮随地大小便了。他不耐烦地朝皮皮仍书本。再找来盆和洗洁精给皮皮洗澡。吹干绒毛的瞬间皮皮像个犯错的孩子。垂头丧气。乖乖地任他摆布。姿态淑女，自然。仿佛在妈妈身边撒娇一般，不觉得生疏。傍晚，他拾掇好简易的画室，和蓝抱着皮皮就去了广场。坐在台阶上他对蓝说，皮皮很麻烦，把我的画布全弄脏了，还叼鞋子和袜子。所以我想，我想把它寄宿到我姐姐家，好吗？蓝知道星的桀骜任性。也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她便黯然地微笑。

皮皮被送到姐姐家没有几日，就又返回到星和蓝的身边。因为姐姐孩子还小，皮皮经常和宝宝争抢奶瓶，姐姐唯恐皮皮弄伤孩子。它还是叼鞋子和袜子。弄得姐姐苦不堪言。所以皮皮又一次被踢了出来。星对蓝说，不是不想养它，实在无能为力。还要上学，还要打工。万一哪一天忘记回家，皮皮只好饱受饥饿之苦。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把皮皮送回老家让父母喂养，他们年纪大了，肯定稀罕小动物。一定象对待孩子一样照顾它。翌日，他把皮皮装在戳满小孔的纸箱带回家。父母万般喜欢。它似乎知晓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很贴心。很会怜惜人。像个孩子般让老人跟它玩。星把皮皮叼鞋子，袜子的恶习公布给父母。父母笑笑说，下次不会了。就这样胸有成竹地接纳了它。一开始皮皮还侥幸地逃跑，顽皮，躲避。老人的耐心和细心，终于征服了皮皮。它变得开始通人性了，懂事起来，不仅改掉了恶习，还是看家的好帮手。不等外人进院它就大声“汪汪”起来。歇斯底里叫个不停。有时候像个小尾巴，经常遛出家门去迎接干活归来的老人。星的父母越发的喜欢它。它就越发的可爱。赶集的时候也不忘给它带些对口的食物。皮皮不再挑食。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皮皮开始有了灵性。让它坐它坐，让它站不敢趴下。它已经习惯老人的呵护和习惯。所以经常坐在家门前或者岭顶，等待傍晚归来的老人。会不停地骚动着尾巴摇个不停。趴在老人怀里嗅嗅这，嗅嗅那。

初冬的一天，老人很早起来去赶集。这样可以不让皮皮等太久。回来的路上，他焦急地看着皮皮经常等待的地方，却没有了它的影子。他骤然歇斯底里呼唤皮皮。老人托着疲惫的身子，找遍了整个村子还是没有见到它。皮皮的丢失给老人很大的打击，他甚至后悔自己不应该去赶集。或许皮皮不会失踪。他怀疑皮皮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被人带走的。即使有万般的可能，皮皮还会不会回来？老人没有遗漏村子的边边角角。仔细地找了一遍又一遍。心神不安地等待着。他希望皮皮奇迹般的出现。胸口像有钝实的锤头敲打自己。他的心冷的像块石头。手指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脸色苍白消瘦。他趔趄着跑到村委会，对着粗糙的喇叭打听和询问皮皮的下落。第一次听老人震撼地讲述他和皮皮的故事。有好多人感动了，自发地帮他寻找。他找遍了附近的村村落落，逢人就打听。可是皮皮还是没有回到他身边。那段时间老人像行走在刀刃上，很少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圈。半夜醒来还在呼唤皮皮。自从皮皮丢失后，无论白天黑夜那扇大门始终是打开着的。

岁月不会让老人忘记皮皮，他坚信皮皮一定能回来。五年过去了，春分来了，老人开始忙活地里的活儿。他把地翻了，往地里塞满了废料，准备在这里种上花生和地瓜。来年好有个好收成。一个人闷着头干了一晌午的活儿，也没觉得肚子饿。老人坐在地头续上一袋烟，突然想起皮皮。以往也是这样的日子，皮皮就坐在他的身旁。听他絮叨种地地知识和庄稼的长势。像是很心有灵犀地能听得懂。老人叹着气沮丧着回家了。一进门他看到了皮皮，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激动着对老伴嚷嚷。五年了！皮皮怎么回来的？稍些歇息，他仔细端详着它，看见皮皮老了，蒙头垢面。灰灰的绒毛长长地扫着地面。脸上的绒毛遮蔽着，几乎看不见眼睛和鼻子。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没有以前利索了。脖子上还拴着一根巨大的铁链。他吃惊地发现皮皮的眼睛看不见了。摸索着靠嗅觉寻找食物。靠感觉寻找方向。可怜的皮皮这几年，它一定是倍受着那家人的虐待和煎熬。才挣扎着跑出来的。看着此时的情形，老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仔细检查着皮皮的每一寸皮肤。给它滴了眼药水，洗了澡，剪掉长长的绒毛。苍老的脸已经没有了活泼和顽皮。看上去像个生病的老头。显得精神不振。余下的时间，老人更加疼惜和怜悯皮皮。给它买肉，鱼。甚至是海鲜和鸡蛋。可是皮皮好像没有了胃口。每次只吃一点点就离开。老人更加强烈地紧紧守着它，再也不会让它有丝毫的闪失。

秋收的时候，星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他踱进小院的那一刻就疯狂地去找皮皮。爸爸说，皮皮已经。。。。。已经没有了。。。。它老了。走了。。。经受不住岁月的蹉跎了。像我，从年青力壮的小伙到身体消瘦的老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星看着老人这般的怜惜皮皮。也答应为他再找来一只。夜晚的饭后。星向父母透露了一件不好的信息。他和蓝也分手了。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他们的爱情见证，也离开了他们。皮皮最终还是没有赢回他们长达几年的爱情。不是皮皮的苍老和逝去，而是他们的爱情经受不住岁月的考验。几年过去了，星又换了女朋友，也是带了一只哈巴狗给他，虽然没有皮皮可爱和俊俏。但老人也很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