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记忆》72:三元街“打背壳儿”

 【本文作者:张浩明;摄影:完   璧】

(图片拍摄于2007年)

         成都新南门的锦江边有条三元街,在我青年和中年的岁月中,由于有亲戚住此街,我常来常往,留下很深印象。

        沿着江边走过来,三元街全是低矮破败的灰瓦房,黑漆剥落的木板门,泥巴抹成的墙壁随处脱落,常常裸露出内腔的竹篾条,竹篾条太难看,又用旧报纸补上,大多民居的墙壁旧报纸补了一层又一层,使人感到像是纸扎的房子。街上的住户多为城市贫民、小贩及街道生产组合作社的工人。三元正街和横街交汇处有两座小庙,一座叫关帝庙,供奉关帝圣君,庙里有道士五、六个。另一座庙叫观音堂,供奉观音菩萨,庙内有道姑几人。20世纪50年代末小庙还有些香火,初一、十五更热闹,有些婆婆大娘前来进香上油。平时庙里也卖点豆花饭,男女道士还干些杂活,挑水洗衣卖小菜勉强度日。后来小庙被毁,两座庙打通连结挂出个“布壳生产合作社”的木牌子。

        布壳,成都人称“打背壳儿”,是指将小块的碎布用糨糊敷抹粘接,一层层往上摞叠,然后做成一大块厚薄均匀,有一定硬度的布壳层,这东西那年月多用于鞋帽和皮衣皮货的内衬。记得布壳社有一社员名陈为生,他是布壳一班的班长,管辖10来个男女工人。陈为生矮小瘦弱,不到30已是“白头翁”。他干活卖力,为人厚道。每天8点上班,他便带上几个壮劳力去库房领走几大捆碎布碎料和破烂衣物,这些东西通常臭烘烘脏兮兮,他们便抬到河边漂洗,洗完又抬到从前破庙的露天坝进行晾晒。

        此后陈为生在焦炭炉子上熬好一锅糨糊。这熬糨糊的活儿颇为讲究,一是要熬熟,只有熟透才有黏性;二是要不干不清恰到好处,只有黏稠度合适,打起布壳儿时糨糊的流走才顺从人意。下一道工序便是在50张长6尺宽4尺的木板上打背壳儿,刷一层糨糊,铺一层碎布,直铺到7到12层。这活计夏天酸臭无比,糨糊弄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干人身上像穿了件捆绑得很紧的糨糊衣裳,十分难受。三九寒冬,手皴了长冻疮了仍劳作不止。布壳在木板上晾干后轻轻撕下卷成筒,然后送成品库检验。陈为生班敷打的布壳平整伸展厚薄均匀质量上乘,很受欢迎。这,便是小街留给我的记忆。

     (下篇:《闯进智育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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