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之路
如何用手机写作300万字成为自由写作者(1)
我是如何用手机写作,300万字走上自由写作者之路(2)
翻看之前我写的如何走上写作之路连载,思绪这两天又想起了很多事。
我大伯只读了二三年级,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他却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我记得2004年我去安庆大伯家,他还说我虽然读了初中字却不够好,他还写字示例给我看,如何写出笔锋,让自己的字更好看。我要用心写字,写得倒不算丑的。
奶奶说大伯后来在部队里又学习了一些文化知识。我们村庄的不少长辈即便有只读了二三年级,但是他们都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可以说超过现在的很多大学生。
之前文里我写过,大伯背着我奶奶偷偷报名当兵,直到一切成定局,我奶奶才知道,她气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操心家里做不完的事,大儿子走了日子怎么过。
正因大伯这个“自私”的举动,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当兵两三年后,转正到安庆化肥厂工作,吃上了商品粮,现在一个月还有3千元的退休工资。
2004年,我生病在家里,奶奶就希望我学会打毛衣。整天唠叨说会打毛衣的女子多么好多么好,以后不用求人,自己什么都会多好。
我家门口的一个霞姐却跟我说,你不一定非要学,以后都是买开司米了,你看我会打毛衣多辛苦,今天给这个打,明天跟那个打,就是没有一件给自己的,都是受别人之托回都回不掉的那种,自己累得要死。听她这么说,我心安理得地不学打毛衣了。我上学的时候倒会用竹丝打过手套,套在脖子上。
04年去大伯家,还记得大伯和大娘和我讲起父亲的一些事情。他说我父亲太好强,做得太苦了,活活累死,又爱喝点小酒,最后肝坏了,肝是人的造血系统。还是人强命不强啊!
记忆里,父亲白天骑自行车去镇上窑厂上班。工作内容做过去盛水的水缸和花盆之类,用特有的黄泥巴做出模型,再高温烧制,有的缸上还绘制有“龙”的图形。一般的人都吃不了这个活的苦,六月天还得进窑洞,高温再加上火的炙烤,这是怎样的煎熬。
我爸爸每天早晚还在田地里面做,大伯说父亲去安庆检查身体的时候,医生就直接对他说,情况不好,回家吃吃喝喝也不用再去看病浪费钱了。
我不知道父亲当时是怀着怎样的绝望心情回到老家。
奶奶和我说过,父亲那时候非常舍不得我们姐妹,哪里想到自己会死,他对奶奶说说,家里房子也盖好了(三间土坯房和院子),自行车、电风扇、风车,打稻机等农具都买好了,别人家有的我们家都有。以后就给孩子上学吃吃喝喝就好了,我的日子好过了,为什么我要得这病?老娘,我真不想死,不想死啊!……。”
那时候的奶奶听到自己正值壮年的儿子诉说着对人世的留恋。我不知道奶奶内心该是如何心痛。应该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场景绝对是人世间最心酸的一幕之一!
奶奶无数的梦境中看到父亲的样子都是为了盖三间土坯房,步行去舒城县大山去驮树时的样子,奶奶说什么蓝色的裤子膝盖还有两处还破了,肯定是那个时候掉魂的,所以每次梦见你爸都是那个样子。那年冬天那么冷,雪有尺把厚,你爸想省钱,都是一个人大雪天步行到隔壁县(舒城)也就外婆那边的大山里驮树做屋梁。
在物质条件和交通特别有限的情况下,盖三间普通的土坯房和院子,都耗费了我父亲半生的全部心血和精力。
爸爸上班的后一年,厂里效益貌似越来越差,因为塑料产品的出现,对泥巴烧烤出的原始产品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有一年过年奖励了很多水缸作为部分工资,还记得爸爸把缸放在板车上,在村庄附近到处吆喝着卖。那家陶瓷厂在镇上最辉煌的应该是七几年和八几年吧!当时和我父亲一样,我们村庄有四五位都在那个厂上班。
幼小的我,每天听到爸爸的自行车车铃响,我就开心的一蹦一跳到门口去接,那是我童年的欢乐时光。
关于父亲生病到去世我也是一直懵懵的状态。印象中,我的母亲曾去过好几个庙里面求菩萨保佑,带回来很多庙里的素食零食,香油炸米糖等,母亲还真以为菩萨能保佑父亲吧!
某天,我和小伙伴在门前的竹园里面玩耍,母亲喊我回来,她说父亲要想跟我说话,记得父亲拉着我的手,好像说了要让我好好读书之类的,声音小,也记得不太清,但后来听说他曾反复嘱咐小叔一定要支持我以后多读书,说我很聪明。
不知道是我懂事太晚,还是整个人很懵逼麻木。父亲重病到去世,我哭得还没有我二妹哭得多,每次下跪哭都是被母亲拉过来跟着哭。似乎觉得他只不过是睡觉去了,没有意识到对自己将来的人生会有什么巨大影响。也不知道难过,真想穿越回去给那个时候的自己抽几巴掌。
爸爸去世后,小叔骑自行车准备带我去镇上爸爸的窑厂去拉点赞助,可能也是村庄人们的共同建议。临走前隔壁的大爹爹对我说,帆,你到厂里见到你爸爸那些同事,一定要下跪给他们行礼。要大哭,大家会更关照你。庄里旁边人都是这样附和嘱咐我。我默不作声,内心一片茫然,如同一个木头人。
从我家骑自行车到厂里大约要四五十分钟,小叔到厂里面停下来直接先打听找厂长的屋子,厂长也是我们一个石龙村的人。他儿子和我是同班同学。
陈厂长看我小叔过来,内心可能已知道我父亲去世,他就招呼着吆喝着,让其他很多同事都过来,小叔指着我对陈厂长说这是我二哥的大女儿,快过来下跪行礼,厂长立马拦住说可千万别难为这小孩子,不必这样。
真要感谢那位陈厂长保护我幼小的自尊。
父亲同事们陆续都过来,他们的身上都有黄泥巴的痕迹,有的给2元,有的给5元,有的给10元,全部放在厂长一块儿,由厂长交给我小叔。那些叔叔伯伯的善意汇成巨大的河流温暖影响着我的心灵。在这写段落时,内心唯有感恩,祝愿每一位好心人。
有关的记忆还有爸爸出殡那天,我穿着一个蓝色衣服,手臂上带着黑袖章,手腕上提着竹罗筐,里面是黄色的纸,大人们安排我每走几步就丢一张纸,千万不要回头,我木然地听话照做。周围有很多附近村庄的人在围观。
我去学校还带了一段时间的黑袖章。那年过年家里的门对联贴的是蓝色的。这些都让我感到无比自卑。
父亲去世之后,所有人都喜欢问我:你想你爸爸吗?
不管是老人,中年人,还是比我大几岁的人,大家都像个复读机一样,每天见到我都是同样的问题。我就低声麻木地说“想”。
当时有很多人劝母亲把我那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小妹送给别人家领养,这样我们家里负担轻一点。幸好我母亲儿女心特别重,再苦再难她也希望孩子们都在身边。
我的母亲是六安舒城县山区的人,我父亲是安庆桐城农村人。他们跨县又跨了地区,母亲相当于是远嫁,他们相还差17岁,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长大点才知道。我有个舅爹爹是做筷子生意的。他经常从会去舒城大山区搞竹子,认识很多山里人。他曾经把隔壁庄的人介绍了个山里儿媳妇。
我奶奶也就去托他也给父亲找一个山里女子。因为父亲一个字不认识,家里条件不好,年龄又30岁多了,在本地已经不好找。
我外婆有7个子女,唯独没给我母亲上一天学;我奶奶四个儿子,唯独我父亲没上过一天学。这样的两个苦命人相结合就是为了把我们姐妹带到这人世间吗?我有时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母亲的童年少年就是在家里带舅舅和小姨做家务,砍柴。她和说过,她背着小舅在学校边玩时,学校老师都劝她读书,外婆外公都没有重视母亲读书的事。其实我母亲有着超强的记忆力。
我母亲小时得过什么病,说话说快时口齿发音有点不太清楚,说话有时不关风,曾有人当着我面模仿我母亲说话,直到我大哭,她们才停下安慰我。那是在堂哥家厂打临工的假期。
外婆外公一大家子人也非常母亲需要这样的帮手。我大姨年龄比母亲大不少,她还读了一二年级。我母亲就是家庭的牺牲品。
舅爹爹去外婆家说媒的时候,我母亲才15岁。我外婆也是太贫苦心酸的一生,小姨去年和我聊天提到外婆16岁时,她的父母都不在了。嫁给我外公过后,外公是那种老实没有主见的人,为人处事,家里没有米吃,全靠我外婆张罗。我奶奶和外婆都是要饭出身的人。
去年我听小姨说起外婆还是有点“小才能”,她自学的用偏方能治很多头痛脑热,村庄小孩子生病什么事都会提着点物品来找外婆帮忙。我心想,外婆,奶奶,母亲,她们都长得很漂亮,非常能干有上进心,只是她们所处的时代没有给她们机会。
还有自身命运和环境的局限,或许这也代表了无数同类人。
我母亲这个女儿对于家庭来说真是低成本高回报呀!订婚的礼物,我奶奶给了100多斤米还有其他衣物食品。母亲18岁结婚。
在七八十年代,安徽六安舒城山区整体境况是比我们桐城要差很多。桐城山外有双季稻谷,再苦至少不会缺米吃。骑自行车去镇上或者县城里面做点事都可以维持生活。
外婆家大门一开,放眼一看四面全是山,犹如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凹里。
年少时,我随母亲去外婆家,坐一段三轮车,还要步行很多路,真是山路十八弯,天没亮就出发,到下午才到。我每走一段时候就问母亲,到了吗?还有多少路呀?
蜿蜒的山路崎岖不平,总是看不到尽头,走得人腰酸背痛。
外婆和奶奶在一起互相喜欢抬杠斗嘴,外婆说山里路爬着很有意思,你们山外的大平路走到得腻人,就像吃多了糯米饭一样难受。“大一坑小一坑,走了往地下一蹲”。外婆还说我们桐城人说话像鸟叫……
外婆聊天谈话特别喜欢说谚语顺口溜,我小姨也遗传到这点,开口都是金句押韵式,不知道这可是文艺细胞的传承?这些与我能走上写作路有点关联性吧!
外婆长得矮小,但是五官非常秀气,这是我们村庄人对她的评价。我奶奶个子比较高,五官也大气。我大伯1米83,小叔1米81的个子。所有家族亲戚都说我长得和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姨曾经和我说,你父亲那时候30多岁根本看不出来,皮肤很白,后来才知道比你妈大了17岁,一开始要知道大这么多,外婆肯定不同意的。
你父亲特别勤快,开始在窑厂工资还挺好,给外婆做了一套新棉袄,还送了很多其他礼物过年。把一个村庄人羡慕坏了。他们觉得外婆找了个好女婿,孝顺又能赚钱。
或许那几年外婆外公曾享受过短暂的幸福时光。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的二女儿的后来人生际遇是如此坎坷吧!
小姨比我大了12岁,她结婚的时候我还有点印象,我父亲买了一只红皮箱,红皮箱里面塞了14元的红包。小姨父是一个师范毕业生,在外婆家附近的小学当老师,他们俩是自由恋爱,也是师生恋。小姨一个小学生嫁了吃商品粮的人,大家都说小姨命好。
我父亲在世的那些年,舒城外婆那边亲戚是有得到一些照顾的。大山区出路极少,只能砍柴卖点碳,生活非常艰难。那些年打工潮还没有出现。
父亲去世后不久,有很多人给我母亲介绍对象,有卖肉的,有做生意的,都是年长挺多的。有一个还来我家,那人看起来都快50岁了,一看都让人讨厌那种。
我奶奶和小叔,他们一致认为我母亲没大字不识,人又老好,如果离开咱们齐屋队在外面肯定更会受苦。我们庄都姓齐,大家都是同宗,不会有欺负明显过分的事。
还好,从五年级周末到初中,每年的夏天暑假我都能赚到四五百元,有时更多。我二妹小妹也能赚点,几乎分担家庭的近一半开支了。
那个时候周末只要工厂里面有空位,作为孩子的我干一天的收入可以抵得上一个普通中年男子的收益。
初中的时候偶尔早上和母亲去街上卖菜,一早上也能赚个十几二十元。
我曾经写过陪母亲卖菜,交公粮的文章,很多人留言说同《卖米》的文章一样感人。
这些都是我的生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只要平铺直叙地写出来,无需要什么章法技巧,修辞手法,读者就觉得特别感动,尤其是同年代出生的农村人,他们会从我的文字里获得共鸣。
很多遥远的事情如果不及时用文字记录下来,再过一些年真的会被岁月慢慢风干了。很多朋友看我的文字,他们也瞬间回忆起了曾经的童年和少年。
我能走上写作之路,可能就是因为我的家庭身边人有太多的曲折故事,都是天然的写作素材。
谁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作家,艺术家,都有一个苦难的童年。趁还记得些事情,回忆记录家庭的往事,作为写作素材,也可以让我的子女长大后看到家族的过往历史。
站在上帝的角度,每个人都是很可怜的,谁没有比谁活得更容易,我们不过都是造物主的棋子……
我是如何用手机写作,走上自由写作者之路?(5)用手机写作300万字,走上自由写作者之路(6)
我是如何走上写作之路(7)?
后记:
下面这位聊天的老师,是线下会认识的老乡大姐,60后人,本科学校老师退休了,她先生曾是博士生导师。她的爷爷辈都已经是教师。女儿90后人 波士顿大学硕士毕业后 在米国谷歌工作。
她说看我的书里内容,她发信息“让我看到了另一群人的生活,在如此贫瘠的土壤里,还能野蛮生长,生命力真是顽强,真心佩服……”。
60后人却比我这类80后人起点高了很多。这是相差了几代人的差距。人各有命,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功课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