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觅梅

我 从小爱美。曾经,幼儿园老师奖励我 漂亮的蝴蝶丝带, 幼小的我高兴得近乎嘚瑟, 根本藏不住 。

上小学时, 我家有很多连环画 图书。 小朋友们常来借阅 ,可谁也别想借到《妙玉赏梅 》,这是我的珍藏。 从我一看到《妙玉赏梅》的那一刻起,就对它着迷 。在白茫茫的天地间,一位仙飘飘的姐姐 身披红亮的斗篷 ,手持一株红梅,悄然立于其间,一尘不染。 这简单唯美的画面 一下子就刻上我心头 ——美!

那时候的美术课是美术老师一来就教画各种图形, 一板一眼, 闷得我直打瞌睡。 比如瓶子旁放个鸡蛋, 再添加光呀影呀什么的。常常,我不是瓶子画得 奇,就是鸡蛋画得怪。而美术老师看我的神态 也有点像我画的鸡蛋 ——怪怪的 。总之,两看不相厌。

后来,换了一位意气风发的美术老师, 他教我们画水彩画 。有一次,我赌气 画了一幅我想像的红梅交上去,心里忐忑不安。 老师竟表扬我画得好,给了高分。为此,我摸着小脑袋, 一直疑惑不解。

直到许多年后, 我遇到一位中央美院毕业的老师画梅, 他全神贯注, 笔起笔落 ,如龙在飞 。我冲口而出 :“飞扬。”

“对 ,画到极致就是飞扬。” 老师朗声回我。 原来逆境飞扬也是梅,我欣喜之极。

中学时,我转学到新学校 ,那有位女学霸 。据说她特立独行 ,不轻易搭理同学, 名叫托梅。 托梅?她冷冷的。

我想, 我学习也不差呀 ,全校女生就我能和她比肩 ,凭什么我非要和她说话呢 ?就这样, 原本活泼的我对她也冷冰冰的。 我就不吃她那一套 ,顺便送自己一句格言: 梅花香自古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不过,我们后来成了好朋友。 她开玩笑说你干脆改名吧 ,就叫寒梅。寒梅?我好不容易才从那走出来,才不愿呢,冷得透骨。托梅心中的梅执着于冷傲 ,我心中的梅呢 ?

缘于《妙玉赏梅》,十岁左右,我开始拿起字典 捣鼓《红楼梦》。读着读着,我对探春的兴趣比妙喻更浓 ,朦胧中觉得探春美丽又能干 ,就算她母亲容易得罪人,也没人敢轻易欺负她。妙玉美则美, 但可怜巴巴的。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梅花怎么会如此可怜呢 ?探春更像一朵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我的偶像变成了探春 ,要做个坚强的有理想的女孩。

正当青春时,我意外 觅到“疏影横斜 水中清浅 ,暗香浮动 月黄昏”,陷入梅的超凡脱俗, 渴望一睹梅的风采 。

想在我的家乡看梅 ?痴人做梦。 家乡连梅树的影都没有。

白云苍狗,岁月轮回,人事几翻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几年前的寒冬, 北风呼啸, 呵气成烟,我约了几位在深圳和香港的同学一起去荔枝公园赏梅。冰冷之下的公园空空荡荡 ,似乎只有远处湖中的大黄鸭在热情地迎接我们。我们一行 嘻嘻哈哈,边走 边觅,满怀热情与憧憬,毕竟我们与梅 素未谋面。

寒风撕刮着我们的脸,我们越走越迷,绕着像大观园一样的荔枝公园按指示 寻寻觅觅。

过了一弯又一碗弯,阿冰停下来:“是不是砍了梅树呀?整个公园几乎就我们几个在傻乎乎地找 。”大家不由得沮丧地怀疑起来 。我打起精神说:“再努力找找吧 ,应该是太冷的原因 ,也可能梅花 没开呢 。我们找树吧 ,看看疏影是怎么横斜的 ,不挺好吗 ?”

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们终于找到了那几颗苦苦寻觅的梅树。“找到啦 !梅花!”阿莲惊喜大叫 。

“”在哪?在哪?”我们急切地问,顺着阿莲高举的手眺望。

几颗清逸的梅树映入我们的眼帘 ,这是多么长久的渴盼!稀稀拉拉的梅花盛开在自由舒展的枝条上。枝条太高,我们虽看不清楚梅花的神采,但依然我们沉醉于此。

我们静静地嗅着若有若无的梅花香 ,生怕凛冽的寒风 把它吹得一干二净 。“我们要把梅香带回家 吗?”阿冰调皮地眨眨眼睛。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我们情不自禁地齐声朗诵,寒风呼呼给我们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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