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黑夜的第一天

  我住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在那里,我有一个不算大的小木屋,里面的布置是我喜欢的样子,木色的地板没有灰尘、墙壁上挂着好多可爱的小物件、床是一张大大的公主床,四周绕着梦幻的帷纱……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快乐。我可以不去关于我无关的一切,也可以不用在乎他们的眼光,不用时时刻刻猜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更不用感到害怕和烦闷,我想,我终于可以做个能燃烧一切、对生活永远热烈着的人了。

  可事实不是这样,在没人交谈的日子里我时常觉得无聊,自说自话也变得很可笑,在日记本里写字再也满足不了我,这种疯狂地倾诉欲是我之前没能想象到的痛苦。可是,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这些,在越来越沉默的日子里我渐渐发现:原来说话已经变得这么困难。是的,我不会说话了。如果此刻我的面前出现一个我的同类,我想他肯定会笑话我为什么连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当然,我不可能告诉他我忘记了,因为相对于不会,忘记这个词显得更加可悲。算了,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我也没有正常说话的机会。在每个辗转反侧伴着眼泪入睡的夜里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更加晦涩难挨。门前的娇嫩的花朵再也不是记忆里的那样婀娜多姿,绽开的花瓣变成了染着血的嘴巴直直的冲着我的木屋门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吞没这所从前我所热爱着的地方,那股从心里升起的恐惧再次席卷了我的脑海,我躲在柜子里用这狭小空间的黑暗来保护自己。也真是奇怪,为什么小时候害怕的黑会成为自己现在的保护伞?不过回头想想,这真是个可笑的问题,人活着,谁不会一点一点的改变呢。有时候我们会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更多的则是成为自己厌恶的样子,还有我,一个在极度喜欢又极度厌恶的边缘来回踱步的人。

  在那阵恐惧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常常呆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着日记来追忆过去,发黄的纸张上有我曾经幼稚的笔迹,也有我曾经快乐的时光,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我只是在看一场以我为原型又经过改编的电影,那滋味儿,可真是不爽得很。这种不爽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我把日记烧了。我真的很奇怪啊,看着火盆里已经变成灰的日记本居然有点而难受,我不是应该高兴吗?日记本没了,在这个地方就不会有任何东西提醒我,我有一段令自己恶心的过去。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不知道那些亲手埋葬自己过的人在从前的自己消失的时候是不是都像我这样,落寞惆怅,连抬下嘴角都很困难。

  果然,我还是个只顾一时的冲动孩子。

  那天之后,我常坐在河边从新找寻活着的乐趣。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也许这个问题太深奥,又或者……我只是怕死而已。相比于前者我个人更相信后面这个解释,确实,我是个怕死的人。


  我并不害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死亡的过程,在没有其他更加神奇的科学出现之前,对于人类来说死亡应该只有一次机会,已死的人不会告诉我过程是什么样的,而那些做出过尝试却终究未到达过死亡的,他们也是毫无经验的,更不用提那些喜欢和热爱活着的,他们更不想提前窥探死神的样子。所以,死亡是一场人类已知的充满探险性的旅程,也是一场有去无回、孤注一掷的豪赌。在过去的地方,我不止一次地想过一死百了,解脱的顺利,可是站上天台的那一刻我退缩了、闭眼骑车的时候我也退缩了、就连已经划出血痕的时候我也退缩了,因为我这个人啊,怕疼、怕意外、更怕给别人带来不便。

  也许有人会说,一个想一死百了的人怎么会怕给别人带来不便,因为你活着,可能已经是别人的不便了。可是你们会忘了,我从前也是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幼年时期承受了太多了赞誉,所以即便到了青春的叛逆期也是不敢表现的,每天端着一副无欲无求、我很听话的“神仙”面孔示人,可没有人知道“神仙”也是会累的。过分懂事的人总是会在长大后追忆童年时感到无可名状的委屈,尽管那只是少年时期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当时还没有五毛钱的冰棍来的重要,现在想来确如洪水猛兽般难受,以至于我们会讨厌当年那个努力学会懂事的自己。   

  讨厌自己慢慢发展为厌恶自己,接着,就是带着死神之戟的地狱使者找上门来。他们会在你风光得意的时候布置下惨痛的陷阱等着你,也会在你难过失意的时候狠狠的加上一把火,诚然,他们还会鼓励你,那只会在你动了奔赴死亡的念头的时候才会出现。他们附在你的耳边,以及其魅惑的语气轻轻勾着你的心弦,他们说:快来吧,我们等你好久了…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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