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刃（二）2

出使西域各国，联合各国对付匈奴，这是皇帝和窦固一开始就定好的战略方针。东汉王朝不可能长期在西域驻扎大规模军队，军队人数越多，需要的人力物资就多，长期下去，王朝是耗不起的。强如汉武帝，跟匈奴打了十几年仗，硬是耗光了文景两帝的底子，自己都快破产了，汉武帝自己都要赶着耕牛下地，要求全国发展生产。战争就是短平快，一旦打起来就要短快，如果是长期战争，那是可以拖垮一个国家的。

联合西域各国，在战略上形成对匈奴的包围，强迫匈奴形成两线作战，最终击垮它，这是王朝定下来的战略决策。但是西域各国情况复杂，一方面匈奴对西域各国长期打压，西域各国对匈奴心存畏惧，另一方面各国之间互相都有吞并之心，内部也不团结，对联盟的态度也不一样。摸清情况，尽快促成联盟是窦固当下要做的。

按照先进后远的策略，窦固决定先派使团出使鄯善国。鄯善国在哪呢？在现在的罗布泊附近，鄯善国古称楼兰，现在鼎鼎大名的楼兰遗址，就是古时候鄯善国都城所在地，它是古代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鄯善国有多大呢，一座城，周围都是农村，一万来人，两千多兵马，说是国，其实就是一座小县城，但是它地理位置很重要，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而且周围就都是大沙漠，要想获得补给只能到它这里获取。东汉在获得伊吾卢这个屯兵据点之后，要想再向西域进军，必须要经过鄯善国；同样，匈奴不想让东汉势力进入西域，自己来控制西域的话，鄯善就是绝佳的狙击地点，匈奴控制了鄯善，东可以抗拒东汉，西可以控制西域其他各国，东汉也是一样，鄯善国成为了双方第一个争夺的目标。

鄯善国国王广，这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他不同于汉族人的姓氏传承，比如父亲叫做班彪，那他的儿子叫做班固、班超，孙子就叫做班勇。也不同于现在维吾尔族的父系传承，比如父亲阿布来提.卡德尔，儿子就叫做伊达米提.阿布来提，孙子叫做伊莎克.伊达米提。鄯善国王广这个名字我认为这是古代游牧民族自己的特色文化，用某个图腾或者某个特别的事物作为名字。

东汉的使团很强大，30多人，按照史书记载的推测，应该是38人，从事郭恂任队长，假司马班超任副队长，剩下的36人就是使团成员了。郭恂以前是给窦固起草文书的人，窦固来往信件、奏章等等，都由郭恂起草，按现在的话说是一名师爷。郭师爷一直在帐前效力，金戈铁马的事情见多了，但是从来没有参与过，书读的多胆子就小，干什么事都喜欢先请示，等领导同意后再行动。这次领队前往鄯善国，他心里颇多忐忑，觉得风险太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队长有矛盾，队员也就看出来，大家本来就对这次出使有颇多猜想，私下里议论纷纷。班超倒没有那么多想法，有风险是肯定的，但稳赚不赔的事情怎么会轮到他们？这次出使是个机会，如果完成的好，大家一起立功，朝廷也会大加奖赏。他的想法说出来以后，大家倒是士气一振，其实这次从军来西域，很多人都是因为在朝中或者家里出了事情，受到了责罚，这才决定来西域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挣个富贵出来。人总要搏一搏，不搏还是老样子，搏一搏才有机会。

国王见到他们很客气，广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知道自己处于两大势力的争夺点上，得罪任何一方都是灾难性的，在没有得到确实的保障前，他不会拒绝任何势力，同时他也想在两大势力上获得最大的利益。

鄯善王宫自然与东汉皇宫无法相比，土砖泥瓦，铺点织物就是很不错的接待了，广见到他们很客气，郭恂献上了窦固的礼物，都是丝绸锦缎之类的，广一看很高兴，设宴摆酒款待。大家坐在院子里，广坐上位，其他的人按主宾就坐。郭恂先敬了一杯酒，鄯善国的酒是葡萄酒，酒如琥珀，味如蜜糖，郭恂向广表达了窦都尉的意思，希望两家能达成同盟，共同抗击匈奴。广倒是没说什么，他手下的臣子倒是直接，问郭恂结盟后汉朝能够给什么好处。郭恂倒是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窦固只是让他来结盟，没说要给什么东西。班超一见郭恂在犹疑中，赶忙上前答道：今天鄯善国如果能够同大汉王朝结盟，大汉王朝将和鄯善国共抗匈奴。广笑了笑，心里说这家伙可以，假大空一大堆，就是没有实际的东西。他也不说破，毕竟这是汉朝使者，轻易不能得罪。酒宴结束，广就安排了使团住的地方，大家先住下来，慢慢再谈。

班超他们就驻扎在城外一处院落中，院落很大，种了葡萄、桑树、杏树，树长的也非常茂盛，院子里有两进几间房子，郭恂、班超住在最里面那个院子，其他的人住在外面的院子，两个院子之间有一道大门隔离。为了让汉朝使者吃好住好，鄯善国还安排了2个奴仆照顾饮食起居，每天吃的喝的都是奴仆从外面运进来，牛羊鸡鸭、果子果脯络绎不绝，酒更是敞开供应。班超他们在院子里住了几日，广倒是没事就请他们过去喝酒聊天，但就是不吐口怎么结盟。

班超他们没有办法了，进，国王光打哈哈，这结盟的事连商量都没有机会。退，回去不行，鄯善国没说结盟也没说不结盟，几个人就这么回去面禀窦固，那轻则是责罚，重则要掉脑袋的。所以大家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只好呆在住所里。

有一天下午班超打算出门去城里走走，来到门口，忽然看到奴仆们正在那里卸菜，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前几日一直都是肉类不断，很少有菜，怎么今日忽然拉菜来了？他装作无意，走到奴仆跟前，假意问道：今日中午吃什么啊？要是在几天前，奴仆会转身长辑，恭声说到吃牛或者羊之类的。今日奇怪，奴仆一挥手，说了句中午吃菜饭，没有牛羊肉了。理都没理班超。

班超忽然想到，这一两天国王没有再找他们喝酒聊天了，也没有派手下过来，今天奴仆又是这个态度，难道有事。他跟身边的人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国王对待我们有些不对，好像淡薄了很多啊？这肯定是匈奴的使者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也不知道该答应谁，所以才忽然怠慢我们。身边的人说不会吧，没有听说呀？班超说我们身边的人都是鄯善王安排的亲信，说话都会注意，轻易不会向我们泄露消息。现在他们忽然变了态度，肯定是有原因的。有些事情，看到苗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他们这样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转身又进了院子，来到手下人住的房子里，叫了几个人过来，吩咐他们如此如此，然后叫了一个奴仆进来，奴仆一进门，班超一脸严肃地问他，我们知道匈奴的使者来了，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呀？奴仆一愣，刚想搪塞过去，班超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怒喝到：你还不说？身边的人瞬间把刀都抽了出来，奴仆一惊，吓得跪倒在地上，急忙说到：大人，匈奴人的使者确实到了，国王害怕你们知道他们来了，特意安排他们住在城外北边，有多少人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大概有100多人。班超又问，那你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来这里跟你们国王说了什么？奴仆急忙说到：这些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伺候人的仆人，有些事不是我能知道的？

班超听完，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就把仆人绑起来，塞住嘴巴，扔到了地上，然后把门拴住。

几个人出了门来，班超喊到你们去准备酒菜，把剩下的酒全部拿过来，今晚我要好好跟大家喝一顿！几个人莫名其妙，这匈奴人都过来了，鄯善王马上要跟咱们翻脸了，你这还有心情喝酒？

班超笑了笑，说道：你们且去，按照我说的准备，晚上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