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戒学堂]《生死场》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生而为人，对不起；生而为女人，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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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死的月英】

月英是打鱼村最美丽的女人，生就的一对多情的眼睛，让每个人接触她的眼光，好比落到棉绒中那样愉快和温暖，可是现在她瘫了。

山上的雪被风吹着像要埋蔽她傍山的小房，大树在嚎叫，月英对自己的男人哀求道，“你……你给我一点水吧！我渴死了！”

声音弱得柔惨欲断，“嘴干死了！……把水碗给我呀”没有回应，于是那孱弱哀楚的小响不再作了，啜泣的哼着。

当王婆和五姑姑过来看她的时候，她的腰下是冰冷的砖块，因为她的男人觉得她就要死了不用被子。她的眼睛，白眼睛完全变绿，整齐的一排前齿也完全变绿，她的头发烧焦了似的，紧贴在头皮。王婆靠近她时，闻到了一种难忍的气味。

王婆下地用条枝拢了盆火，火盆腾着烟放在月英身后，月英扭动着，王婆看到一些排泄物淹浸了她小小的骨盆。王婆用麦草揩着她的身子，然后用一块湿布为她擦着。

五姑姑在背后把她抱起，当擦臀部下时， 白色的小虫落到她手上。月英的臀下是腐了，蛆虫在那里活跃，她的身体变成小虫们的洞穴。

三天后，月英的棺材横过荒山，葬在荒山下。

【五姑姑的姐姐】

暖和的季节，全村忙着生产。

五姑姑的姐姐，光着身子，像一条鱼似的趴在掘起灰尘的土炕上。他的男人撞进来，半张脸红而肿起，走到幔帐吼道，“快给我靴子！”

女人没有应声，他用手撕扯幔帐，动着他厚肿的嘴唇：“装死吗？我看看你还是装死不装死！”说着他拿起身边的长烟袋投向女人。

母亲过来把他拉出去，不一会他又撞进来，什么也不讲，吓人的手中举起大水盆向着帐子抛来，大肚子的女人，胀着肚子一动不敢动，带着满身冷水无言坐在那里。

孩子落产了，当时就死去！用人拖着产妇站起来，立刻孩子掉在坑上，像投一块什么东西在炕上响着。女人横着血光中，用肉体来浸着血。

【被摔死的小金枝】

金枝嫁给了成业，因为他们在河沿上的事全村都知道了，之后金枝生下了小金枝，不久小金枝就死了，是被成业摔死的。

五月节的前几天，成业总是进城跑来跑去。回家后和金枝吵打，并且他渐渐不爱小金枝了，当夜里孩子吵醒他的时候，他说，“去死吧！闹死吧”

过节的前一天，成业带着怒气回家，看一看还没有烧火，厉声嚷道，“该饿死啦，连饭也没得吃…….我进城……我进城。”孩子在金枝怀中吃奶，他又说，“我还有好日子吗？你们累得我，使我做强盗都没有机会。”

金枝垂了头把饭摆好，孩子在旁边哭。“哭吧！败家鬼，我卖掉你去还债。”

孩子仍在哭，妈妈在厨房里不知是扫地还是收拾柴堆，爹爹发火了，“把你们都卖掉，要你们这些吵家鬼有什么用…….”，爹爹飞着饭碗，妈妈暴跳起来。

“我卖？我摔死他吧！……我卖什么！”

就这样，一个月大的小金枝就死了。

在萧红的《生死场》里，女人、孩子是可怜的，是连牲畜都不如的存在。 他们没有自由没有权利，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是男人欲望的发泄物，是生殖工具；孩子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欲望留下的累赘和毒瘤。

和《呼兰河传》相比《生死场》更让人绝望，《呼兰河传》里最少还有慈爱的祖父，疼老婆的冯歪嘴子，还有两个被关爱的孩子，她是在绝望处给人以希望。

看《生死场》时，你是压抑的，是悲痛的，是气愤的，更是绝望的；父子之间，夫妻之间，没有温情。死人死了，活人算计着怎么活下去！生命贱如草芥。

赤裸裸来，赤裸裸走，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就像它的名字，不过是人生的一道生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