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千万年的湖水被一帮政治难民打破后,中国文人最好的时代开始了

安静了千万年的湖水被一帮政治难民打破后,中国文人最好的时代开始了

作者:财神仙子


2、《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1127—1206)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宋】杨万里


六月的西湖,安静了千万年的湖水被一帮政治难民彻底打破,刚刚从北方虎口逃生的政客们喘息甫定,却懵懂地发现,他们竟然进入了一块得天独厚的丰水宝地,旋即,一场人类文明史上最为辉煌的发展华章由此揭开。

此时的南宋,神秘而稳定的指南针已被巨商大贾们奉若神明,日趋成熟的印刷技术正在引领新一轮的风景,作为最高科技的火药研究开始改变遥远的战场,承接上下五千年的思想大师正在半亩方塘边砥砺前行。

一切现象似乎都在证明,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期。

一切现象似乎又在证明,这是一个最坏的时期。

我们一直感到奇怪,前面是生死茫茫的无情大海,后面是嗜血暴力的生猛蛮族,上方高悬两圣囚笼进行道德测试,下方涌动名绅大族随时预备取而代之,究竟是什么样的王朝,什么样的定力,能在此极限压力下,不但没有消亡,反而迸发出当时世界上最灿烂的文明之光?是决策者的雄才大略?还是执行者的坚韧不拔?这不会是上层建筑的政治正确,也不会是历史惯性的简单超越。

甚至,这一时期的超级发展,已经突破了我们含蓄、内敛的文明基因,呈现出一种奔放、绚目的光华,比如这首《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所书: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宋】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这种写意兼得意的内心自得,这份发自肺腑的自觉讴歌,应该不只为了应景,而是一种发自本能的艺术自觉,更不只为了士大夫式的无病呻吟,而是一种主人翁式的心灵写真。

总之,这首诗诞生的内在动力,是经济而不是文化,是文化,而不是风景,否则,仅以我们五大淡水湖而言,哪一处的莲花不比西湖更为鲜艳,哪一池的荷叶不比西湖更加宏大,更不用说其它成百上千座各具特色的湖泊了,凭啥就让西湖独美?


关于西湖盛景,最足称道者当属东坡先生的《初晴后雨》,其次就是这首《送林子方》了罢,如果说,前者突出体现了中华文化里的中庸精神,是一种欲说还休的意境美,后者则是一种率性写意的自然风范,是一种我见青山多妩媚的不羁与洒脱,是宋诗里难得一见的大山水,在以偏狭、隐忍为主旋律的两宋绝句中,越发显得气势磅礴却又清丽脱俗。

甚至可以这样理解,西湖水的钟灵毓秀,源于杭州古城的千载灵气积聚,西湖水的丰富充盈,源自江南水乡的万年湿气熏陶,西湖的大气鲜活,源自江南区域全面腾飞的经济基础,以及在此基础上越发壮大的中华文明(由北向南壮大发展),正是因为文明发展的内在支撑,才能在这偏安一隅的小朝廷治下,仍然出现了空前的盛世。

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早已超越了政治上的孱弱,可以接天,可以映日,可以由物质升华为文化。

总之,这是在社会极大发展和进步之后,体现在文化上的大气与自信。

同时,在这种极大发展与进步背后,在这种大气与自信面前,整个社会的底蕴都在慢慢改变,由一种疲于生活的劳碌奔波转向气定神闲的散淡优雅,一种享受生活的闲适心态弥漫开来,并且日益成为社会上的主流心态,在高节奏发展却越来越难以得到生命满足的今天,尤其值得我们学习与研究。

接着,杨万里、范成大们更在《宿新市徐公店》、《四时田园杂兴》等经典诗篇里将这种散漫闲适的心态抒发得更加酣畅淋漓,让我们进一步体会什么是两宋风情、人文巅峰。


————摘自财深道长《古诗精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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