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大炮一的古币
俸世超打电话给大炮一,让俸世超感觉吃惊的是,大炮一一改过去啪啦啪啦的说话风格,而是十分低沉沮丧,并且支支吾吾说不能来广州开车。在俸世超的一再追问下,大炮一才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上个月的一天,大炮一拉了一车桔子到县城,由于赶得急,在超前面一辆货车时,迎面撞上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司机当场撞死,车上另有三个人受伤,其中坐副驾驶室的人受重伤,万幸的是大炮一的安全带和安全气囊救了他。事故现场一地桔子,弄得交通阻塞,一片狼藉。
由于这起事故是大炮一负全责,交警已经判明了,他把所有积蓄都赔上了,还远远不够。目前这些被撞家庭要求的赔偿,也还是算合理,不是借机闹事。
俸世超心头一惊,才多久没见,就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关心地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
大炮一放低了声音接着说:“本来想打电话找你,但想想你还是学生,也就没找了。既然你这会电话给我,我就跟你说了。我说想打电话找你,不是找你借钱,而是想通过你,能不能帮我联系联系买家,我手上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古代钱币,我想把它卖了。现在这边那些人的家人一直找我闹事,要我陪钱,我那车子撞得不像样还不算,他们还把它砸得唏吧烂,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俸世超心想,几个古钱币能值几个钱呀,但是现在自己的钱都投在新开张的餐馆里周转,自己在钱上也帮不上忙呀。俸世超说:“你那钱币有多少?能值钱吗?”
大炮一说:“有一大罐,都是元朝之前的东西。”
俸世超一听,又是一惊,一大罐?而且都是元朝之前的?这信息量大!
俸世超想到的不是这钱币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一听说“元朝之前”这几个字,就想追问这东西从哪里来的?但这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帮联系买家,自己从来没接触过古董,去哪联系呢?俸世超马上想到周鸿,周鸿见多识广,道上朋友多,说不定就有做古董生意的。
俸世超想了想,说:“你拍几个古币照片发给我,我帮联系联系,回头再复你。”
大炮一说:“好,我马上发给你。”
俸世超约了周鸿,就在第二天,也正好是星期六的上午,他们在周鸿的公司,鸿澍大厦后面那个茶庄见了面。
俸世超说明了来意,并打开手机里的图片给周鸿看。周鸿看过之后,让俸世超将图片发到他的微信,他马上又转发出去。
一会,周鸿的手机就响了,周鸿接听了:“我在我公司楼下的茶庄,好的。”
周鸿挂了电话,对俸世超说,他朋友马上过来。在等人的功夫,周鸿和俸世超就聊起了餐馆的情况。
不一会儿,一位五十来岁,长得有点胖,但非常精神的男子走了进来。
周鸿给介绍说:“这是饶天楚饶总,古董界的行家。这位是小俸,中逸大学的学生,也是我的朋友,刚才他说他老家一位朋友手上有一些古币,就是刚才我发给你那图片的东西。小俸,你给饶总说说看。”
俸世超说:“这是昨天我老家一个高中同学说起的,他在老家开个小皮卡车,给人拉货营生,上个月发生了一起车祸,撞死撞伤了人,急着需要钱。他说他祖上留下来一罐古钱币,就想卖了,想尽快了结那起车祸的事。”
饶天楚说:“刚才看了那图片,那些东西的品相都非常好。我想去现场看一下,不知你们老家在哪里?从这里过去需要多久时间?”
俸世超说:“我们老家在桂林的恭城县,从这里乘坐动车,两个半小时到县城,从县城到我老家,一个小时。”
饶天楚说:“那不远嘛,周总,要不我们一起去走走?”
周鸿说:“没问题呀,反正是周末,咱们下午就走,明天返回。”
周鸿马上叫来助手,给大家定了来往的动车票。
周鸿、饶天楚、俸世超以及饶天楚的一位助理小吴一行四人到桂林恭城县动车站下车后,便包了一辆商务车,前往俸世超老家赶。
一路上,饶天楚一直拿着手机,看那个钱币的图片。而周鸿却对沿途风景十分有兴趣,特别是到了山里,车子转过几个山头,又突然豁然开朗,空气一下子有清新凝固的感觉,周边山林秀美的景色,让久居都市的他心旷神怡。
当他们一行到达大炮一家时,正好有一堆人围着他家,有人往外搬电视,有人在叫骂,有个人正用脚踢着一个黄色的塑料桶,桶弹到墙角,立即裂开。
俸世超见状,立即拨开人群,站到大炮一身边,大声说:“大家安静一下,有话好好说,事情好好商量!”
大伙见一个陌生人来解围,囔着:“你是什么人?多管什么闲事,我们就是要让他赔钱,你有吗!”
这时,周鸿、饶天楚和那个助理也走进了人群。
周鸿摆摆手说:“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饶天楚说:“大家安静,大家吵着乱轰轰,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看这样,你们有什么要求,一个一个来说,好不好?我们一个个记下来,看看怎么解决,大家看行不行?”
大家见刚来的这几个人着装不一样,气宇不凡,看着就像有钱人,一时都安静下来。
一个女人站出来,哭着说:“他撞死我老公,我还要养老人养小孩,他要赔我三十万!”
饶天楚心想,农村人还是实在,没有狮子大开口。他立即说:“好,来,小吴,你先记下来。”
饶天楚那位助理,马上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抽出一支笔,在手机上记着。
一位近六十的老人站出来,说:“我儿子被撞重伤,你们要全部付医疗费,还要赔偿误工费,如果有后遗症,你们还要负责。”
饶天楚说:“好,小吴,记下来!”
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出来,说:“我老婆被撞伤,你们要赔我六千!”
又一位女人站出来,说:“我儿子被撞伤,你们也要赔六千!”
饶天楚说:“好,还有没有?”
大家都不说话了,看来其他人都是来助阵的,真正需要赔付的,就是这四个家庭。
饶天楚说:“好了,你们的诉求我们都清楚了。你们四个家庭都把电话留下来,我们一会自己商量一下。我建议你们先回家,回头这边把钱筹了,我们再一个个通知你们。这位老伯,你儿子还在住院,是吧?那住院的费用你不用担心,之后有什么情况,我们再单独商量,好不好?”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钱,如果他跑到外地去了,我们向谁要呀?”老人指着大炮一叫叫喊着,大家又嚷起来。
饶天楚见状,走到俸世超身边,耳语一翻,便和周鸿打个眼色,拉着大炮一往屋里走。
俸世超挥手对大家说:“大家安静,如果你们愿意在这里等,也可以,但不要闹事。你们总得容我们商量筹钱的事呀,对不对?他一个拉货的,如果一下子能拿那么多钱,那他的家也不是这个样子了,是吧?大家的心情我们都理解,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但事情发生了,我们都在面对……”
俸世超就这样一直跟这些人在交流着。
饶天楚、周鸿、大炮一和饶天楚的助理小吴四个人走进屋子。
饶天楚对大炮一说:“你的事我们来之前已经听小俸说了,没想到他们逼得那么急。你那东西,我就想亲眼看看,我就冲着你那东西来的,我先看看,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大炮一早在电话里听俸世超说了,带来的行家,东西值不值钱,他一看就知道。
大炮一带着他们上楼,走到一个被熏得黑乎乎的房间里,在一个墙角,他打开一个大缸的顶盖,缸里装着谷糠,他用手扒开谷糠,从里面抱出一个罐子,这罐子直径足足有三十公分宽,四十公分高。
大炮一把罐子抱到一个窗台上,拍了拍手上的糠屑。
饶天楚走近去,从罐里抓了一把钱币出来,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着。
周鸿观察着饶天楚,见他的神情越来越发光的样子。
饶天楚对大炮一说:“你数过这钱币有多少个吗?”
大炮一说:“没数过呢。”
饶天楚看了看四周,看到墙边立着一个大簸箕,他对大炮一说:“来,我们把这些钱币倒到这个簸箕里看看。”
大炮一把那簸箕平放下来,抱起罐子将钱币倒出来。
哗啦啦的钱币,看着饶天楚越来越兴奋。他用手拨弄开着那些钱币,不时拿一个,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看,并把相同类的拨在一小堆,分别弄了几个小堆。之后,饶天楚又分别数了数那些不同堆的钱币数量,用手机记下来。
周鸿看到那些钱币,有什么“天命通宝”、“五铢”、“万历通宝”、“至元通宝”、“宋元圣宝”、“淳化元宝”、“开元通宝”等等,还有几个像把刀似的。
铙天楚仔细地看完之后,说把钱币都装进罐子。
当大炮一把钱币往罐里穿时,饶天楚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个罐子,前后左右,连底部都认真地看了看。
饶天楚拍拍手,问大炮一:“那个被撞伤住院的人怎么样?你知道大概还需要多少钱治疗吗?”
大炮一说:“那个人是撞着头部,内伤出血,当时是挺危险,但经过开颅放血减压治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治疗的钱,上次听医生说,估计总共不超过十五万。”
饶天楚说:“刚才听他们吵嚷着,我算了一下,死的需要三十万,另两个一万二,再加那个住院的十五万,一共四十六万二。这样吧,你把这罐钱币都卖给我,包括罐子,我给你六十八万,你还了他们的钱,还剩余二十来万,还可以再买个货车继续干回你的老本行,你看行吗?”
大炮一直被逼得没路可走,没想到这罐子钱币可以卖得那么多钱,就说:“行啊,这可给帮我解决了大问题了。”
饶天楚说:“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出去,我们就带他们去取钱。你们这里有银行吗?”
大炮一说:“要到镇上才有银行,开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饶天楚说:“行,我们出去带他们去取钱。我顺便把钱币带走了?”
大炮一说:“行,我找个布给你把东西包上。”
大炮一跑到另一个房间,找了一块单薄的毯子,把罐子包了,提着交给饶天楚,饶天楚把包交给助理小吴拿着。
周鸿看饶天楚那么胸有成竹就把事情定下来,感觉到真是隔行如隔山,对他来说那些锈迹斑斑的钱币,他看得一头雾水,而饶天楚却马上给出了价码,而且看得出心里还偷着乐。
饶天楚、周鸿、小吴和大炮一四个人走出屋子,那伙人还围着俸世超还争吵。
饶天楚大声说:“乡亲们请安静一下,大家听我说,你们要求赔偿的钱,现在你们就可以跟我们去取。”
那些人又嚷开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们又不认识你!”
饶天楚说:“你们派代表坐我们的车,我们也派人坐你们的车,我们一起到镇上的银行取钱,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些人相互嘀咕了一下,觉得这可能是靠谱的事,于是就答应了。
几辆车开到镇上,在银行当即把事情给办了,那些人拿了钱,也就不再闹了,只有那个受伤住院的家属,跟大炮一说了很久,把自己的要求说清楚了,他们才各自散去了。
处理完这些事,饶天楚已经等不及要拿着他的宝贝回广州了,而周鸿却被这里山区的景色所吸引,似乎触动了他的什么心思,他还是想再看看,于是他们商量,饶天楚和他的助手当晚就回广州,而周鸿和俸世超则住一晚,第二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