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芦苇花

芦苇，是一种多年禾草，喜欢依水而生，长得郁郁葱葱。春夏的时候看到它是绿色的叶子和长长的茎，到了秋天芦苇的枝头会开出白色的芦苇花，毛茸茸的，风一吹，左右摇摆，一大片芦苇花远远看上去有一种初雪的美。

起初，这种花我是在白洋淀看到的。初冬的北方有些干冷，船夫撑了一叶扁舟，在芦苇荡里游走。我坐在船尾处，看见水面泛出灰褐色的光，船桨上水流高高低低，不时滑过芦苇的叶子，发出簌簌地声响。芦苇花还在枝头绽放，看着我浅笑。

日头很高，晒得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有人在收割芦苇，渔人的镰刀很快，只看到月形的刀刃刚伸到芦苇的低腰处，芦苇花不过倏然一动，便是一大把的芦苇斜躺在了渔人的臂弯内，他们只是半回首的功夫，那芦苇就被放到了船中央，层层叠叠的芦苇花压在一起，颤颤悠悠地像是不肯午睡的孩子般，发出调皮的模样。随着渔船渐行渐远，芦苇花也消失在了芦苇荡的深处。

后来我离开北方，辗转江南各地。有一年冬天，杭州竟下起了大雪，和朋友相邀去西溪湿地看雪后冬景。没想到，再次遇到了芦苇花。

西溪景区的芦苇分布在溪水两岸，间隔生长，多为观赏。虽是仲冬时节，江南草木仍是绿意悠悠。芦苇丛则是黄绿相间，白色的芦苇花开得很盛，大雪落在上面，如同是沉甸甸的稻穗，压得每一支芦苇都弯下了腰，有一种收获的美。

穿过一座拱桥，我和朋友站在芦苇的身边拍照，脚步一斜，不经心碰到了它们。有几支芦苇花上的雪掉在了我们的头上，颈上和身上。还有一些雪也掉进了我的心里，温温柔柔的分不清是雪还是芦苇花了。

隔溪相望，我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那年在白洋淀看过的芦苇花。犹记得我当年带了几支回家，途中一路颠簸，半梦半醒间，芦苇花好似一直贴着我的脸，温柔得像是一团白云般，我感受到了她无尽的善意和温暖。

记得听人讲过，芦苇被收割回去都是扎成渔农家里的扫把等物品，供日常使用。芦苇花还可以填入枕头，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如今，我看着这冬日的芦苇，竟有一种错觉，觉得它们是一位又一位和善的老者，年轻时竭尽全力的生长，长成满身青翠，点缀清水和红花。如今，暮年之际，还花开不败，盛放着岁月的恣意。刹那间，心中便涌出一种莫名的感动，芦苇真的是一种坚韧又美好的植物，芦苇花也开得慈眉善目，煞为好看。

这美丽又多情的芦苇花，大概是很爱冬天的吧，爱到要把自己的花期蜿蜒进这样凛冽的季节里，为冬天平添出几份意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