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满洛城】第五章

服了药后，顾长策觉得身体恢复了些，就让修文在外面歇着了，自己则倚在塌上继续翻着手中的书籍，已经三日了，想来谭影今夜也该来送药了。就这么想着想着，却是犯了困意，大概今日之事着实耗费了些心神，他实在撑不住，眼皮合了起来。

谭影今日在日沉阁处理了些事，来的便晚了些，进门给修文随手撒了些药，便看到顾长策头外在床帏上，手里还捏着书籍，安然的睡着。

长久以来的吐血之症使得他的脸色比别人更苍白一些。只是今日似乎恶化了许多，肤色都变了透明，毫无生气。

谭影蹙了蹙眉，搭上了顾长策的脉搏，原来是这两日又吐了血才导致的，并无大碍。刚要留下药离开，却不曾想顾长策歪了歪身子，竟是把头倚到了他的肩上，谭影竟难得手足无措起来。

只不过片刻功夫，大概是被他身上的寒意惊醒，顾长策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一张俊颜，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道：“你来了。”

话音刚落，顾长策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熟稔，把手里的书放到一侧，又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神色。

谭影却不打算放过他，调笑道：“不曾想顾公子竟是在等鄙人，真是受宠若惊。”顾长策面不改色道：“我需要一种让男人绝育之药，要无色无味。”谭影应道：“果真是无毒不丈夫，顾公子，鄙人佩服。”

顾长策又挪了挪身子道：“此事为何不能告知修文？”谭影抚了抚眼前的碎发，答非所问道：“我这样的盛世容颜，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得见的，会折寿的。”顾长策常年不变的面容似是被谭影的无耻击垮了，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想不到日沉阁阁主竟是如此厚颜无耻。”

谭影哈哈大笑起来：“看来顾公子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入，我们且看来日吧，告辞！”顾长策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身影，不再言语，安稳的躺下沉沉睡了过去。

今夜便是家宴之期，顾长策像往年一般，在门口择了个清净偏僻的角落坐下，甚至位置排到了府中众姨娘之下，这样热闹的日子，也没有人在意到这个时不时掩面咳嗽的大公子。丫鬟们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按照顺序一一摆放好，老爷与夫人皆是金盘所盛，其余众人则用银盘，尊卑地位昭然若揭。

顾长策侧了侧身，暗暗记住上菜的丫鬟顺序，手心里紧紧捏住谭影送来的碧色瓷瓶，想起他特意叮嘱过的话，只需一滴便可达到目的，眉目里难得谨慎凝重起来。心里却很是忐忑不安，料想着今日若不能得手，再见顾仲昱一面怕是很难了，万姨娘的肚子还有四个月才见分晓，断了顾仲昱生育的能力才是一劳永逸之策。

上完菜后，无画带着丫鬟们陆续端了酒在门口候着，个个低眉顺眼，生怕惊扰了主子们的兴致。顾长策又开始咳了起来，似乎竟是止不住一边咳着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修文连忙扶起顾长策想着去外面透透气或许能好些，顾长策似是体力不支，一手搭在修文肩上，一手扶着门框慢慢踱出去，只是门槛有些高，顾长策到了门口身影微滞，宽大的袖口不小心在两个金杯之上一晃，端着金杯的丫鬟连忙躲了过去，看到杯里的酒没有洒出来才放了心，敛了神色继续站稳了。一旁的无画见此于心不忍，暗中伸手扶了一下顾长策才让他顺利迈过了门槛。

顾长策心里微微有些讶异，见无画不露声色想必也是不想招惹是非，微微一颔首，就慢慢挪走了。

不过片刻，在开宴吉时到来之前，顾长策又扶着修文的手落了座，出去透了会气似乎让顾长策神色渐渐好了些。不一会就见顾仲昱端起金杯道：“今乃中秋佳节，共赏中秋圆月，喜迎中秋良宵。席间并无外人，各位尽饮此杯，自在随心即可。”话音刚落，沈敛容携众小姐姨娘一起端起酒杯，朝向顾仲昱一敬，皆是饮尽了才各自落座。

顾长策双目紧盯着顾仲昱手中的金杯，直到亲眼看到他饮下酒水，一颗心才算是从悬崖峭壁上落了下来。仰头饮尽了自己手里的酒，此时算是成了。适才情况难以分辨，两个金杯哪个才是顾仲昱所用，只好在两个酒杯中各落了一滴绝子药。

看着坐在主位上觥筹交错的顾仲昱和沈敛容，顾长策心里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手里却是没有停下，不顾修文的提醒，一杯接一杯的灌着。

良久之后，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淹没在酒杯里，顾长策眼眶里浸血一般猩红，心里暗暗发誓，这只是第一步，我定要顾仲昱和沈敛容碎尸万段，来祭母亲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