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4

厦门站（一）

对于我们普通老百姓来说，能够出趟远门，真的来之不易，最开心的出远门，那就是送孩子上大学吧。磨蹭了一个多月，我终于来理清这件我一生骄傲的事了。所以小朋友们知道了吧，你的父母和我是一样的，从你们出生的那天开始，他们就盼望着这天的到来，把你们送去大学，至此，他们对你们的重大责任就基本完成，之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高考完，女儿就懵了，选志愿成了大事，除了每天早上打羽毛球，去跆拳道馆外，一直都盯着填志愿的参考资料看。直到报考最后一时刻，班主任才打电话来，问她国家专项填没。女儿说：“填什么呢？我压根没底啊。”

“厦门吧，听说很美，读大学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应该选一个美丽的地方度过。”我提议。

女儿说，女儿犹豫了一下，填国家专项，是站了便宜，不填，老班的话又不能违背。过了一分钟，网站已到关闭时间，女儿说，我填了，难道我真的要去厦门大学吗？我说反悔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接下来是等待，一天又一天，女儿说别人都得录取信息了，她还没有，这厦门大学好高傲啊。终于等到录取信息，女儿却哭了，接下来两天时不时哭，因为她觉得为了这个信息她付出得太多太多，而且所填这个计算机专业她并不向往啊。她说她对建筑有一点点喜欢。我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我说鲁迅先生最先学建筑，后改学医，再后改学文学。人生除了你的父母是唯一的，其他都是可选择。实在不想去就去复读吧。

第三天早上她终于笑着对我说，也许上天安排她去厦门大学，也许建筑专业有可能也热心不了多久。看到女儿的变化，我也豁然开朗。到了第四天，我们去邮局看看通知书到了没，沿途看见好多同学都拿着通知书在大街上走，我问女儿是不是有点小激动。女儿笑了笑。到了邮局，向工作人员一问，居然没有女儿名字。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然而四方亲朋都在热心这件事，没有通知书就不算录取吧。

又等了几天，女儿老爸和堂哥从外地赶回，女儿的伯娘已经看好日子，要在老家放鞭炮，算是举行仪式。对于仪式这件事，我和女儿是不怎么重视的，尤其女儿不重视这事。女儿老爸和堂哥及大伯娘和其他几位堂叔看得很重，买了几箱烟花和鞭炮来。当然我希望女儿会开心起来。她一直拿着手机看，怕错过了任何一条信息。

我们回县城的早上接到了邮局的通知，女儿又埋怨在回老家耽误了她去拿通知书。我心里偷乐，她已经接受厦门大学了。回到县城，女儿爸爸和堂哥都急着回单位工作，女儿固执地说她要一个人去上大学，大家又不放心。最后决定由我去送。我都好几年没出远门了，自然高兴得不行。为了保障女儿上大学自己做主的权利，定沿途旅馆的权利就归她了，还有带路也归她，机票和车票她爸给定了。我说我就背个小包包当一回跟班的就行。 

按我的主意是轻装上阵，但是她爸还是给她买了几套衣服，书包，一个大行李箱，我对这个行李箱意见很大，这还真训练小牛牛啊。但是女儿很喜欢，这就是父亲的影响力。我觉得委屈，好像我就没让她这么开心过。

 转眼就到了启程的日子，我们准备了晕车药提前服下，还在行李箱和包包上贴了许多花样的贴纸。女儿不明白为什么要贴贴纸，我说，车上包包那么多，难免有一模一样的，到时找不到自己的怎么办，拿错了怎么办。女儿说万一别人也用了贴纸呢？我说那我们来一点不一样的，你不是喜欢龙猫吗？我们贴龙猫。于是网上搜了龙猫图案打印出来贴在包包和行李箱上，又怕不显眼或者搓掉，女儿找了几条绸带扎提手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才匆忙出门。坐上汽车后，才发现忘了带相机，也忘了给小女儿留钥匙。到贵阳北站已是下午六点左右，我背个包，提了女儿的书包和背了她的吉他。她只会弹单音，因为算是这个家送她的毕业礼物，就带上了，再加一个大号行李箱，是很累赘了。

出站去打出租车的时候迎面出现两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和蔼地询问：“你们要去哪里呢？”我没出声，女儿说：“我们要去飞机场。”一个男人伸出手接过行李箱道：“我来帮你。”我们只好跟着走。我觉得不对啊，便说道：“我们要去打的。”那人道：“我车就在停车场，跟着我走，一会就到，我送你们。”我只能说好吧，心里想，大白天的，人这么多，到处是监控，也不会出事吧。只好跟着走。

那人把我们带到地下停车场，上了一辆小车，他说他是网约车。那人问我们去哪，女儿翻看着手机订单，告诉他订单上的地址，是飞机场旁边的民宿。一个网约车，一个民宿，都那么不靠谱，我心里七上八下。心想反正天还没黑，祈求应该不要有什么意外。那人带我们到订单上那条路，收了172块就走了。

我开始唠叨，不要轻易跟别人搭话，这样会跟自己惹事，你一搭话他就来拉行李，我们就只好跟着走。我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我就怕遇到坏人，我刚才还拍了他车牌号，你说我心里多担忧。再说，这一趟路我走过，才52块，他却收了172，这种做法也不对。

女儿说那人也许急着赚钱，“妈妈，你对别人多一点信任不可以吗？”

我就说她太容易轻信别人了，所以我才要跟来，还有定宾馆居然定民宿！

我语气越来越不好。女儿也很生气“你别管了。”

我制止自己再说话。女儿开了导航，走到一个小区门口问量体温的守卫处，门卫告诉我们往里走100米就看到那个宾馆的那栋楼了。果然在前方100米左右我们找到了那叫朴素宾馆的招牌，乘电梯到11楼，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宾馆前台，一个很骨感的锥子脸女郎正看着手机。

女儿上前拿出手机向她出示订单，领到钥匙，是一个双人间。我们放下行李，下楼回小区的小吃店吃晚饭，天已黑尽。因为是早上的飞机，我拍不识路，两人又步行去了机场。贵阳的天空很奇怪，云朵就像漂浮的热气球。

女儿问：“妈妈，我真的要去上大学了吗？”

“废话。你看，天好蓝，云好低，就像在我们头顶不远。” 

早上去机场居然在围墙外绕了半圈，女儿说你不是来过吗？是啊，因为我上次住机场宾馆的，但是今早没看见机场宾馆，我们应该哪里走错了。停下往四周看，原来机场宾馆在我们后面方，赶紧往后走。总算进了机场，上到二楼，领了登机牌就跟着旅客往里走。

回头一看女儿被拦在外面了，原来行李箱需要托运。女儿叫我在里等，她去托运，我有些担心，毕竟她还是孩子，我们都很少出远门。等得心烦意乱，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赶不上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