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心语

我以为清晨是一日之春，正午是一日之夏，夕阳为一日之秋，黑夜是一日之冬。庄子说朝菌不知晦朔，朝生暮死，一生之中虽然短暂，也有春夏秋冬。久暂有别，其义一也。

学生问我，读过多少书，我说有限；学生说我深刻，我说文学深如海，而我只是浅水区的一只鱼。而且我这只鱼并不见得肥美，如果有一天哪位渔夫把我引上钩，也许我就可以真正的为人民服务了。我愿做人民腹中餐，不愿在人民头上站。

最难忘者那段艰苦的岁月，无钱的时候每日只有一餐，向你借五十元钱的时候，你没有说什么，而是把钱给了我。我想这样的恩德够我记一辈子的。我觉得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女孩，虽然现在时过境迁，但是偶然想起你，除了你的好就没有别的了。真的，想回到过去，想听你对我的撒娇，可是我想这些话也许会被你笑话了，你都已经是为人母了，作为一个好妈妈是不能开小差的。而我不行，我必须时时开小差，这样我才感觉自己生命生生不息，否则我会因为一成不变而窒息。

我突然感到光阴流转之快，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变老了，而且老得很可怕，我不相信镜子中的人是自己，我不相信我已经三十岁了，我不相信我的人大概也许就这样定格，我还有很多梦要做，我还有很多路要走，我不想呆在一个地方，我想继续走下去，可是我感觉这一切将随着结婚的到来而付之东流，春天来了，可是我却看不到，可是我看到了却不能下车去走走，我有事情要做，我的写作时间少之又少，我看书的时间也要挤出来，否则灵魂的事业真成了一句空话，我停不下来了。可是我还是要去走走。

现在的西湖是最美的时节，昨天，我一个人沿着西湖走了许久，沿岸的樱花玉兰花梨花在我身旁开放，我感受到春光烂漫，我感受到春意盎然，我感受到惠风和畅，我感受到天朗气清。也许我的一生都是用自己的脚自己的心来验证早年读过的书，最近在读萨特的自传《词语》，他的一生不也是这样吗？他坦承自己的缺陷与虚伪，并且老了还像一个孩子一样再摆弄自己的词语，或者说更像玩具。作为一个哲学家，他应该是理性的，可是他的文字里敢想闪现太多了，我以为能幻想是一个不老的象征。所以我读萨特的回忆录给别人的不同，就在他於我心有戚戚焉。

我一路走到灵隐，在林荫下，在鸟声中，在繁花的芬芳里，走到三天竺，在石桥上盘腿而坐，任路人侧目，我自岿然不动，因为我不曾挡路，况且此桥无人愿走，可以说它属于采茶人和我。让溪水洗干净最近一段时日的污浊，听佛号我还是喜欢落泪来洗净我的尘埃，我总在想要不要出家，要不要跟这个纷扰的红尘说声拜拜，然后耸身一摇一个活佛就此出世。如果真的有前世来生，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个和尚，如果有来生我也一定做个僧人。今生我不知道我能在这个人间走多久，走多长，走多远。我常常力不从心，可是坚持着向前奔走，甚至是拖着自己的肉身，作垂死般挣扎。这一切都不由我，我所能做的就是证明自己是个活物，一个会动的活物。

我常常被冤枉，我又常常被误解，我不怕别人对我抹黑，我怕自己的爱的人看到后会心痛。最近一件事真让我揪心，我想经此一事，我彻底相信自己不是一个做老师的料，自己这些年都在误人子弟，这些年都在自欺欺人，如果教完这一届学生，我想我也能毕业了，然后做一些小生意，像爸爸妈妈过去那样，养活一家老小，闲来读读书写点东西，不求能换银子，只求悦己悦人。小时候我觉得爸妈做点小生意就挺好的，没想到这也许成了我将来的衣食来源。还好我本是农工出身，不怕什么体力活，精打细算，勤俭节约是我的本性。所以进来越发的亲近渊明。

深夜归来，似乎只剩下半条命了，头昏脑胀，本来想倒头就睡，就像割麦子似的农忙之时，浑身酸痛，只想饱饱睡上一觉，然后明日醒来继续奔波，为了饮食男女。但是天生命贱的我，非得要打上几行字觉得这一天才算真正地过完，否则，文艺之神会惩罚我似的。

作于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