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3)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你好啊王老师!

昨日发现你的豆瓣日志清空,今天发现自己微信被你拉黑删除,虽然我这里依旧显示你没有打开邮件,但我想现实必定远比电子数据显示的要残酷的多,你大概是看到了上封邮件。趁着我现在情绪没有崩溃,特地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隐私,实在是机缘巧合下看到,就像我刷知乎遇到你时一样,非有意为之。给你带来的不快,我深表歉意。我知道你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是我实在不敢再通过别的方式打扰你,你也必定不愿意再被我打扰。所以暂且写出来,放在这里吧!

认识你这一年多以来,是我情绪最不稳定的时间段,时常狂喜,时常失落。大概是太在乎,所以总是患得患失。我总是很害怕,总是很担心,担心最终不能和你在一起,所以为了防止被你彻底拒绝甩掉,我总是选择自己先逃走。我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喜欢一个人,是努力争取和他在一起,是在一起后好好相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可是遇到王老师,我总是无数次渴望靠近,又无数次绝望逃走。

大概是自卑心作祟,我总认为王老师这么美好的人不会看上我,即使愿意与我相处,也只是像我前任那样,不过是因为真心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才不得已跟我将就,等到那个姑娘回头时,他便毫不犹豫的离开。王老师经常跟我提师姐,室友,自己的前女友,以及在社交软件上遇到的各种姑娘,甚至有一段时间跟我聊天只是为了嘴炮她们,这让我深刻明白自己不是你的第一选择,总是担心即使当下王老师愿意与我相处,那也不过是为了渡过空窗期,等到遇到真心喜欢的姑娘,必然毫不犹豫的离开。我害怕面对这样的残酷现实,所以选择先行逃走。

我其实很愿意等王老师回来,不管是北京,武汉,还是合肥,我都愿意考公务员或者找工作,和你一起到那个城市去生活,甚至是异国他乡我也愿意去漂泊。对于自己喜欢的人,等待也觉得很是幸福,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是家。只是我一直没有等到那封信,所以心里的不安全感才越来越强烈,折磨的我痛不欲生。狐狸说,想要制造连接,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在你不理我的那段时间里,我时常半夜流泪,内心充满无尽的悲凉与绝望。大概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王老师有什么实质上的连接,我不可能追到王老师并与你开心相处。

于是我不得不劝自己,人的所有痛苦本质上都来源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想要自己不再那么痛苦,要么提高能力,要么就减少奢望。我不想去提高撩汉的能力,我对此也毫无兴趣,我只能假设,如果不再奢望跟你有连接,如果不再幻想能够和你在一起,那可能就会过得轻松快乐一些,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我偶尔可以跟你说说话,我没有得到你,但我不会失去你。所以我热切的希望你能收下那几百块钱,断了我的奢望和幻想,可王老师不愿意收,这让我越来越焦虑。

我多么希望你能收下啊!

你收下了钱,我就不会失去你,我可以不跟你在一起,但我不愿意失去你。你应该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愿意看到那样的情景,并且衷心的祝福你。但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失去你,看不到你,从此生命里没有了这么个人存在,这对我来说无比的恐怖。可是我又没有能力吸引到你,没有能力留住你,如果不能成为朋友,失去你便是必然的结果,恐惧与害怕使我夜不能寐,我才想趁着自己还能自救,赶紧逃走。将钱拿去做了公益,在心理上骗自己缘分已断。虽然这缘分或许从来没有连接过。

真可惜啊王老师,倘若我能追到你该多好,我还想带你看看山东的大雪纷飞,想带你闻一闻风吹麦浪的香气,想在某个下班的日落黄昏,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起回家。我想给你讲奶奶和爷爷相濡以沫一生的故事,讲我这些年来是如何一次次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祸患从小学习支撑起一个家,讲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刻是怎样努力活下来并且将过往远远地甩在身后。我还想给你听听我最爱的歌,带你去走一走我小时候经常走的黄土泥路,尝一尝家乡最地道的糁汤和水煎包。我也想听一听你说话,听你讲小时候如何长大,又是如何出了那一场车祸,我想听你讲这些年在异国他乡都经历了什么,一个人是如何度过这段漫长孤单的岁月,有多少委屈,又有多少荣光;我还想听你讲讲你去过的地方,看你拍的所有照片和视频;我想听听你分享的歌,想跟你一起吃遍世间美食,我们开着车赏遍祖国的美景,在草原上同牧民载歌载舞,你在当地支教传播知识,我来普及法律教大家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敲下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内心竟无比的放松与喜悦,这么久以来都不曾这样过,大概是因为知道绝无可能了,所以没了束缚和压力,反而能更好的表达自己。

我前几天去地空9楼转了转,惊讶的发现了地震实验室,以前我想你了就去7楼看一看,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地空学院牌子,我每次去都要拍几张照片,想等你回来后拿给你看,告诉你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天忘记思念你。我完全不知道原来9楼也别有洞天。

以后若是你回科大,大概也会在9楼办公吧,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实验室,实验室外面有一张黄藤条编织成的桌子,留着跟学生休息讨论。或许你的研究生也会一脸无奈,毕竟人人都想要摸鱼,却偏偏遇到你这么勤奋的老板,无法心安理得的摸鱼下去。你还会去上课,然后发现学生们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看电脑,总之就是不愿意听你讲课,哈哈,或许下课后就会跟兄弟们吐槽,这些学生一届不如一届,远不如当年的你们一半聪明与用功。然后在熬夜给学生们改论文时,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回国,就一直待在美国该有多好。这些样子,我都好想看一看,我想看看你高兴地手舞足蹈的样子,也想看看你被气得跳脚,疯狂吐槽甚至跳起来骂娘的样子。或许你不会回科大,而是去了其他地方,那也很好,因为不管在哪个地方,你都还是你,是那个逗比又有些固执己见的你。我已经开始预见,不管在哪里,你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光,真希望这段时光我可以和你一起经历啊!

我也想看看你早晨起床时睡眼朦胧的模样,那次开视频见了一次,觉得很是可爱,想要摸摸头,哈哈;我还想每天晚上听着你的呼吸声安心入睡,想看看你吃完五根鸡腿到底是什么状态。你的一日三餐我都不想错过,你生活中的每一件琐碎平常的事情,我都希望能够参与,你人生中的大大小小事情,我都希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想和你共享生命中每一次感动与快乐,共担大大小小的坎坷与风雨,我们相濡以沫,共度余生。我想和你一起迎接清晨醒来的第一缕阳光;想陪你沐浴在茜红色夕阳下,落叶缤纷,我们手牵着手回家;我还想同你拥有一个孩子,让他学习你的聪明与勤奋,让他学习我的顽强与坚韧,或许他会像你理科成绩出众,也或许会像我更喜欢文学和艺术。我们送他去读书上课,一起面对孩子的中二期,经历孩子的早恋与叛逆,在吵吵闹闹中同孩子一起成长,然后突然发现孩子即将远行,而我们也一起走过了大半辈子,岁月在你我脸上留下痕迹,那是两张互相嫌弃却又分离不开的嘴脸。

对了,我还想和你去湘西走一走,同你重温从文先生的湘行散记,我们一起去大雨冲刷过的吊脚楼下听涂着脂粉的女子唱曲儿,我要跟你讲一个水手与风尘女子相爱的故事,告诉你那个女子是多么的忠贞,那个水手又是多么的痴恋。我一直很想去湘西,希望能同自己相爱之人一起去,可惜多年来没有遇到,便一直没有去,想来真是一种遗憾。在那里有一个叫边城的小镇,小镇上有一条河,翠翠在河边等着心上人傩送二佬回来,他可能明天就回来,也可能永远都不回来,而我等着你回来,不知道你是否会有归来的那一天。

我以前总是排斥恋爱,恐惧婚姻,遇到你之后,却在脑海里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想象,想象着我们和所有普通大众一样,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平凡的走完一生。我对那样的自己感到惊奇,也对那样的幻想感到害怕,我害怕自己条件过差,与王老师门不当户不对,无法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所以只能一遍遍的看王老师曾经拒绝我话,以此来让自己停止幻想,保持清醒。可是,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以后可以和王老师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还是觉得很开心,很幸福。我也想和你一起虚度时光,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一起发呆,一起看花。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想跟能让自己发自内心喜悦更加热爱生活的人一起度过。我喜欢你,也喜欢遇到你之后的自己。

余秀华说,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这首诗歌初闻便觉浪漫,如今读来更是觉得喜爱不已。虽然我提心吊胆的春天已经结束了,但是能把心里话都说一说,也觉得很是幸福。真是神奇,我无数次在豆瓣写日志写到情绪崩溃,嚎啕大哭,今天却越写越放松,甚至内心增添了久违的安定与喜悦。不是因为你将我拉黑删除而喜悦,而是因为能将真实想法都说出来所以觉得开心。我突然觉得这封信应该被你看到,我之前写出来的都是情绪最崩溃,意志最消沉时期的话,目的只是为了发泄情绪,从未完全真正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和真实的心情,就像我为了跟你视频等待几个小时提前化好妆却得知无法视频时,明明很难过很失落却说没事时一样,表达的都不是最真实的自己。我也想让你看看最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胆小,爱哭,卑微,但又坚韧自强,不肯向命运低头,这是我。明明各方面条件差的要命,嘴上说着躺平任嘲,但是心里依旧不放弃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并愿意为之好好努力,这是我。喜欢上一个人就想竭力争取,与之共度一生,一边说着自己不配,一边又默默的努力,这也是我。

我靠着别人的帮助走到今天,所以有能力也会尽力帮助别人;我曾怨恨过社会,后来又被社会所治愈,并对此心存感激;我曾是政府战略性放弃群体中的一员,后来又在国家的帮扶下上学读书,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我曾无数次一个人绝望大哭,面对流氓骚扰恐惧害怕,也在每次大哭后擦干眼泪继续生活想尽办法避开各种垃圾;我曾在面对朋友自杀时惶恐惊吓怨恨自己能力太小,不能替她讨到公平正义,也曾在亲人离世后冷静理智的做好善后工作,在弥留之际尽力陪伴,因此懂得生活的意义;我曾因订不起全年级统一的学习资料多年来只吃主食喝开水度日,因为攒不到几十块钱的车费差点放弃学校给予的荣誉;也曾在面对无数钱财诱惑时视金钱如粪土,即使父亲病重,宁愿选择退学打工还债也不愿接受男士的帮助;我曾挨过无数的打骂,一次次的被别人否定也一次次的自我否定,但在否定之后却又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总是这样,自卑又自尊,看起来怂怂的,却又一身傲气。被绝望包裹,又在绝望中努力抗争。

这就是我,不曾向你说起的我,一直隐藏起来怕自己的经历吓到你的我,不想让过往的一切影响现在的生活,努力活了28年的我,真心真意喜欢过你的我。

能把心里话表达出来,给你看看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我觉得特别开心。我好像认识你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的跟你说话。不用隐藏,不用担忧,不用患得患失,不再期待明天,不再相信前世今生和来世,不再满目悲凉,不再身心俱疲,不再让绝望充斥在身体每一个细胞里。我好像解脱了,也好像释然了,又或许是过度悲伤后应激反应,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我觉得放松,觉得愉悦,我愿意把这久违的好心情传递给你。我带给了你太多负能量,传递给你太多不稳定的情绪,我觉得很遗憾,我向你道歉。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可惜我被欲望蒙蔽了双眼,总想着以后在一起,却没有好好珍惜眼前的生活。

王老师,我衷心的祝你能遇到一个真正灵魂相惜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身边明明有人陪伴,却还看起来那么孤单的样子。我也相信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祝你好运!我愿你能发自内心的热爱生活,认识到自己真正的价值,勇敢的面对一切,而不是用逃避和自我否定来麻痹自己。你值得人世间真正的美好,那些用眼睛看不到只能用心感悟的东西,让你比想象中更加强大且具有魅力,愿你如意!

希望你今天能够拥有好心情,希望你以后每一天都能拥有好心情。

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望君珍重!

勿回!

2022年1月17日于家中



批注:缘尽于此,伺候种种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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