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转学

辗转反侧， 日子终于只剩下我和儿子相依为命朝前走。

仿佛一夜之间，儿子居然长到十岁，成了一名小学六年级的学生。

也许是我辅导他的时间少了，也许是知识结构的加深，儿子不再骄傲地把各类作业本交到我面前。偶尔，我说要抽查他的作业，他就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恭恭敬敬低着头站在我对面，全然没有了从前的那种神气。

儿子班主任打来电话。老师反映的情况验证了我的预感，儿子的成绩从第一名滑到了第七名，而且相对同龄的孩子，他尤显沉默。

我决定和儿子谈谈。

我要求他从原来就读的学校转到我工作的附近的一所小学，一来儿子再不会因为我每天下班比他晚总是在门外等待，二来我可以骑自行车便路接送。为了迷惑他，我还承诺每天放学带他回家时就给他讲个好听的故事。

听完我的尽兴演讲，儿子放下撑着下巴的双手说“妈妈，我可以答应你转学，你不用给我讲好听的故事，你只要每天听我说说话，陪我写写作业就好了。”

我为儿子的通情达理奖了他一个响亮的KISS，转学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因为一件小事，我要去儿子原来就读的学校一趟。儿子听后很兴奋，吵着一定要跟着去，想想星期天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不安全，就带他去了。

当原学校的轮廓闯进儿子视线时他就开始奔跑，不时回头向我招手，等我气喘吁吁追上他时，已到学校门口。他双手抓着铁门边跳边说“妈妈，你去办事，别管我，我到我原来的教室附近玩一会儿，老妈拜拜！”

看着儿子久违了的笑脸，我一阵酸楚。

办完事情，按儿子的约定，我到他原来的教室附近接他。蛋黄似的阳光，不冷不暖洒下来。静静的教学楼孤独地矗立着，干净的台阶上一只米色的蝴蝶疲惫地盘旋游离。儿子像只小白兔，在空荡荡的楼道口蹦上蹦下，嘴里唱着和同学们玩耍时的儿歌。看见我，他飞快地跑过来。

“妈妈，我们的教室门锁了，我进不去，你把我抱到窗台上，我想看看我原来的座位。”我机械地张开双臂，儿子欢快地爬上去，轻轻推开教室的玻璃窗。

“妈妈，我看见了，光荣榜上还有我的名字呢！呀，聂晨辰，曹瑾，程晶晶，杨天乐，鲁一……”儿子每看到一个好朋友的名字，就欢快地回头告诉我。

“妈妈，我想叫他们，也许他们会听见呢!”我不敢抬头，含着泪用力顶着儿子的小屁股。

“ 方老师……赵老师……”渐渐地，儿子的叫声越来越大，嗓子越来越哑，最后终于嚎啕起来。

抱下儿子，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撞击着我的胸膛。我不知道儿子是否正在深刻地体会着分离？ 轻轻拍打着这双颤抖的小肩膀，我告诉儿子——

我们的生命注定要由许多相聚和分离组成。相聚的美好，会像阳光温暖我们的心房。分离的疼痛，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去。生活中，又会有许多新的名字闯进我们的心脏。时间久远了，日子里少了谁，都会照样周而复始！

儿子安静地听着，像是喃喃自语地说“妈妈，我真想把脸贴在教室的玻璃窗上，真想这间教室，我觉得这间教室就像我们家一样温暖亲切，可是，妈妈……”

我憎恨离别——

我憎恨别离，却不小心将离愁嫁接给了儿子，让他在不能承受疼痛的年龄，因为转学被动地接受分离的安排，和儿子一直无话不说的我，却没有力量抚慰他的忧伤。

是啊！不是所有的爱，都可以让心不孤独。

拿着儿子的户口本，我坚定地向他原来上学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