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清晨听雨

清晨听雨

文/石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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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醒来,就听到窗外不绝于耳的雨声,我眯着眼仔细倾听,发觉那声音并不单调,而是极富层次感,雨水滴落在不同的地方发出了别样的动静,有溅在空调外机上清脆的嘀嗒声,有砸在一楼彩钢板上急切的噼啪声,也有打在树叶上细碎的沙沙声,它们相互混合、彼此掺杂,形成一首荡气回肠的交响曲,我的思绪也便随着忽高忽低的响声飘飞起来。

听雨被古人视为雅事,阴雨绵绵雾气迷蒙中,抚一曲琵琶,饮一杯香茗,吟一阙新词,诗情画意自不待言,但也有人在雨声中听出了人生况味,他就是南宋词人蒋捷,他写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年少时在歌楼上听雨,曼妙的罗帐中红烛幽幽,中年时在他乡的小船上听雨,云压大江、西风猎猎、孤雁哀鸣,如今在僧庐下听雨,两鬓已是白发苍苍,人生的悲欢离合总是无情,还是让台阶前,一滴滴的小雨下到天亮吧。

蒋捷把自己的坎坷经历浓缩到了词中,通过听雨的场景映射出来,他少年时家境优越,过着鲜衣怒马富丽堂皇的安逸生活,待到蒙古铁骑踏破南宋王朝时,词人不得不乘船四处避难,彷徨恐惧寝食难安,而到晚年时,他又不愿为大元帝国效命,衣食无着催人老。回味着蒋捷凄楚的词句,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含了些悲凉,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我们不会有他所处动荡年代带来的悲惨境遇,但他的三段人生体验却值得细细盘味。

他的一生实际上是与宋朝的命运休戚与共的,而我们每个人不也如此吗?80多岁的老人经受过战乱的颠沛流离,见证了新中国的欣欣向荣,也体验过动荡时期的艰难,面对改革开放后的衣食无忧,他们都很知足;60后们尝过几许苦日子,但更多的是变革年代裹挟来的机遇,许多人因此走上了跌宕起伏的人生,有大红大紫的,有飞黄腾达的,也有锒铛入狱的;三四十岁的人们体会最多的是彷徨与苦闷,时常感到心比天高而命比纸薄,渴盼着富贵又没有捷径可走,于是焦灼症和无助感时时袭上心头;二十多的毛头小伙子和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们,则在时尚与新奇中放浪,尽情地挥洒着青春红利。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是啊,我们个人的运势和国运是同频共振的,风雨飘摇中大家焉能安稳地吃烧烤,更不会有闲心去赏花观月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是空话和大话,我们可能无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但可以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说亲者痛仇者快的话,不无脑地传播小道消息。“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说的既是原因,更是结果,大灾大难里鲜有幸存者,国家的衰败只会让黎民百姓遭殃。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和着雨声记录着此时的心迹,既为蒋捷不幸的遭际感到惋惜,更倍感身处和平年代的幸运。我们无法选择出生的时间与地域,只有任凭命运的安排,但遇上太平时期就该好好珍惜每寸祥和的时光,就像此时此刻,无论是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还是急着要去赶班,都别忘了侧耳细听叮咚的雨声,别忘了深吸一口沁人心脾的湿润气息。

      20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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