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那些奇人异事12
文／图七品草民
敕勒歌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闭上眼睛，轻轻地读，遥远的敕勒川，在阴山脚下，辽阔的草原，天空像一座巨大的帐篷，笼盖了整个原野。微风吹过，牧草轻俯，露出了草中成群的牛羊。
如果草原汉子譬如敕勒酋长斛律金，用雄浑低沉的声音唱出来又是什么体会呢？
让人落泪。
落泪的人是高欢，东魏丞相。他跟着斛律金和唱，唱着唱着，泪水如涌。他回想起来往事……
“自跟杜洛周聚众谋反以来，无论是转投葛荣，还是追寻本尔朱荣，再到平叛尔朱氏，最后操控北魏大权，可以说这一生从无败绩。”
高欢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胜利，成功，权力才是他生活的全部。
然而，玉壁一战他却失败了，很惨。近两个月，七万多人都埋葬在玉壁的山沟里了。玉壁却纹丝不动。
从玉壁撤回来，军中谣传韦孝宽将用定功弩射杀丞相高欢。西魏紧接着煞有其事的颁布命令：“强劲的弩一射，元凶自己就死了。”
阴魂不散。高欢怕谣言影响政治，勉强坐起来召见权贵们，安抚人心。
玉壁，并州刺史王思政经营多年，军事位置相当重要。当年，西魏提拔王思政去荆州做刺史，要求他推荐一个接班人。于是，韦孝宽来了。
情报应该不准确，高欢丞相严重低计了韦孝宽的实力。
玉壁一战，对高欢来说是惨烈的失败，而对韦孝宽来讲却是卓越的胜利。
八月韦孝宽上任，九月高欢“至玉壁，围之”。
然而，无论高欢怎么叫阵，韦孝宽闭门不出。这种龟缩战法确实很熬人，高欢很迫切一战。人马占优势，数倍于玉壁城，每天耗费粮草，士兵又水土不服。
于是，高欢不停地进攻玉壁，韦孝宽抵抗进攻，只有四个字：随机应变。
高欢在玉壁城的南面堆起了一座土山，妄图居高临下进攻。玉壁城上原来就有两座城楼，韦孝宽竟然让人把木头绑在楼上架高，玉壁城始终处于俯瞰东魏的优势，一计未成。
高欢便派人告诉韦孝宽说：“既然你架楼上天。那我就钻地洞攻你。”高欢应该不会那么傻，告诉韦孝宽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果然如此。
高欢一边命令工程兵掘地道，十条同时开挖。又采用术士李业兴的“孤虚法”，调集人马，进攻玉壁城北面。城的北面，是山高谷深的非常险要的地方。这“孤虚法”按书上注释说当避孤击虚，又说对孤者即为虚。有点莫名其糊涂。
韦孝宽叫人挖了一条长长的大沟，来阻截地道，又挑选了兵将守大沟。当敌人穿过地道来到大沟里，“擒杀之”，同时在沟外堆积木柴。地道里有敌人时，塞柴草进地道，点燃，用“鼓风机”吹烟火，地道里的敌人全成了烧烤。
再次失败的高欢，调集了攻城战车，战车所到之处，城墙都被摧毁撞坏，西魏无法抵挡。
韦孝宽又用布匹做成帐幔，随攻城战车所向张开，攻车撞之，布受冲击立即悬空，城墙不再受损坏。
东魏军又把松枝、麻秆绑到长杆上，浸膏油点火，去焚烧帐幔，企图连玉壁城楼一起焚毁。
韦孝宽长杆绑着锐利的钩刀，等火杆攻击时，用钩刀把正点燃的松枝、麻秆全部割掉。
东魏军又在玉壁城墙周围挖了20条地道，掏空城墙下，用木桩支撑着，再放火烧掉木柱，城墙坍塌了。
韦孝宽立马在城墙坍塌处坚起木栅栏，阻挡敌人攻进城来。
这场攻防战真是太精彩了。城外，东魏攻打绞尽脑汁，用尽办法；城内，韦孝宽抵御敌人绰绰有余。韦孝宽顺便还占据了高欢堆起的土山，又多了一道防线。
高欢无计可施，又派仓曹参军祖珽（祖莹的儿子。）去劝降韦孝宽：“君独守孤城，而西方无救，恐终不能全，何不降也？”
韦孝宽轻松的回答说：“我倒是担心你们有来无回。我韦孝宽是个关西汉子，投降是不可能的！”祖珽一看劝降韦孝宽没有希望，又对城里守军劝说割了韦孝宽的脑袋，高官厚禄等着。
然而，五十多天过去了，高欢“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攻不下玉壁，寝食难安，着急上火，染上了疾病。恰巧，有流星坠落在军营中，士兵们都很惊怕。
十一月，东魏军队解除了围攻。第二年正月，高欢带着遗憾，走了。
韦孝宽应该感谢人生中贵人——王思政，这也是奇人，形势预判特别精准。当年侯景降魏，王思政判断，“若不因机进取，后悔无及”，并且立刻派兵追打。可惜，王思政后来兵败投降了高澄。
韦孝宽不仅仗打的漂亮，间谍战也玩的不错。重金收买了许多北齐的人充当间谍，“遥通书疏，故齐之动静，周人皆先知之”。后来，皇姑和宇文护母亲从北齐返北周，在间谍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韦孝宽守边，北齐的重大行动、出兵计划、朝中变故等，他都能及时得知。
“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玉壁好像就是如此，战争中民心所向是最关键的。“立政以礼，怀民以仁”，归根到底收服人心，才是韦孝宽取胜的最有大的智慧。然而一千多年的历史过去了，又有多少人输给了人心呢？
（2020年3月29日 星期日 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