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天空

      那年,我听到十一岁儿子在夜晚上厕所时喊了一声:“爸,我怕。”我的心忽然掠过一阵惊悸。

      那以后,每每听到我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说到“我不敢”“我不会”“我不想”诸如此类的语句,心里总会不禁的颤栗,总不禁怀念我们的“那个”时候。

     “那时的天空总是很蓝”歌词中总这样说。的确,那时的天空很蓝,那时的河水很清,那时的我们贫穷而快乐着。那时的春天,在老师教导“一年之际在于春”之后,我们总会撒欢似的跑到田野中去,在田野里寻觅我们的春天:打猪草,摘野花,或者寻寻觅觅找豌豆角填个肚儿饱,那甜甜的滋味至今还在时时搅动着肠胃。夏天,孩子的天堂在池塘,洗澡,摸鱼,或者在柳荫下边戏水边痴人说梦地憧憬未来,或者是把摸来的瓜果浸在池塘深处,静静地等些时候悄悄地分享他的清凉。秋天是补偿馋嘴最好的季节,烧玉米,烤红薯,炒黄豆,更妙的是上晚间自习的时候,在老师不在的时候,在自制的煤油灯上,裹一个圆柱形灯罩,下方开一个小窗,透射出一放亮光看书做作业,最上端则放上一页纸将随身带的芝麻放上去,煎芝麻吃,当然煎好的一丁点芝麻总被一些快枪手似的邻居抢先夺取,也不恼,再煎,其乐无穷。冬天是游戏的好时候,推铁圈,打陀螺,打木耳等很多不知名的游戏在此时开战,老师教的算术在这里得到很好的应用。更有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杆……童年是最恋群的,就像天上的雁阵,不愿离群单飞,而愿形影不离和谐共处。

      童年的小脚丫,穿着母亲做的那双千层底的布鞋,踩过了故乡的角角落落,留下了如花的笑靥和永恒的回忆。

       或者是离村庄很远的地方漫游,在有限的空间里寻找未知的天地,他培养了我们对遥远空间的想象;或者用心触摸故乡的一草一木,闻闻那只摘过草叶的手,指尖上还残留着绿色的汁液,青青的草香。那汁液是草梗在无意中遗落的眼泪,它想为我的肌肤着上属于它自己的色彩。或者在月明之夜做谜藏,不见不散,是他最好的注脚。记忆最深的是看夜戏,一如鲁迅笔下《社戏》中三五个伙伴,到邻庄看夜戏或看电影,三五里的土路在脚下一步步缩短,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之意不在那仅有的几出戏或看过多遍的那几场电影,而在热闹的乐趣。那时,如果有钱,买五分钱的瓜子会嗑上半天,至于其它,从不敢奢望。有时,也会和同伴走散,但那时样板戏唱多了,即使如我辈十来岁的孩子胆儿也很壮很正,雄赳赳,气昂昂,喊着不着调的歌儿摸着夜路回家去。有时会经过坟地,但我们被鲁迅先生《捉鬼》的故事教育过以后,胆子很大,想到自己月夜捉迷藏时就曾躲在村边在坟地,或搜索过坟地的角角落落,也不曾有太多的害怕。

       不经意间,童年已缩成一棵枯萎的老树,当年写给春天的激情,正从树上纷纷飘落。而如今的一代,在我们的百般呵护中变得那样脆弱。没有放飞的空间,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玩伴,他们完全生活在成人为他们安排的世界中,他们总好像在为家长、为学校读书, 他们不仅要应付繁重的功课和考试任务,还要应对成人为他们设计的各种竞赛和根据成人利益组织各种活动,从画画到钢琴到舞蹈,从奥数竞赛到英语竞赛。网络时代的孩子们体会不到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骑竹马打仗、掷沙包、跳方格等传统游戏带来的乐趣。他们也许一边吃着这小馒头喝着某某牌子的牛奶空喊着“我们一定比你们强”的狂妄口号,一边在题海中演练所谓技能。

        而有许多技能孩子在题海中无论如何练不到也练不会。

       罗兰在《好老时光》中写道:“事实也证明,形成一个孩子的人格与观念的,决不仅是书本上的知识或老师的言论,而是环境中的每一房舍,每一草木,每一寸的风沙,每一个同伴,每一点滴的生活琐事,和每一项课内与课外的活动。这些,不但是他们日后回忆的资料,更是织就他们生命的色彩与素材。”什么时候我们的孩子能够面对自我,是融入自然的时候;什么时候我们的孩子能学会战胜自己,是面对自然战胜自然时候。希望,在未来,我们与日本与美国对决的时候,我们的孩子不要输在勇气上。失去勇气,也许我们会失去未来。

       孩子的天空在自然,在更广阔的世界,还给他们吧。


注:本文发表于2007.1.19发表于《漯河日报》

你可能感兴趣的:(孩子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