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爷爷,往生极乐净土

昨天上午突然传噩耗,爷爷走了,这是婷婷的爷爷,也是我的爷爷。

2020年的疫情,婷婷被困在了石家庄。5月份,我们一起开车从石家庄一路来到湖南老家,在老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期间也几次去看爷爷,那时候爷爷气色尚好。记得那天爷爷坐在屋里吃饭,面色红润,奶奶说是比前些时日胖了些。一别已有一年,此时爷爷已经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再无痛苦。

早晨打电话,听说老家下大雨了,我已订好了票要去跟爷爷告别,心里只想一定要最后见爷爷一面,虽已人世两隔,但心中仍有话想当面说给他听。

婷婷妈妈心疼我,说路太远了,还下着大雨特别不方便。又说理解我们处在困难时期,钱不好挣,不要折腾了,而且身体又不好,一来一回两天再折腾病了,还是安心工作。朴实的几句话,我理解了她的意思,如果我执意要去,也是给家里制造一些麻烦和负担。我选择了听话,虽然我们这一代人,并没有那么在意钱,而更在乎一份心。

婷婷老家的风俗是很重视婚丧嫁娶的,一有这样的红白事儿,都是全村出动,家家帮忙。上次在老家,我和婷婷还作为代表参加了一场白事。连吃了两天的流水席,都是农村最朴实的饭菜,杀猪,宰羊,但饭菜尤香。从小在城市生活的我,第一次体验南方农村的宗亲大家庭的盛况。

第三天一早是送行,从家里出发,每经过一家,门口都会放起鞭炮,咚咚振响,那是为逝者最后的送行和告别。逝者子孙,披麻戴孝,全部下跪行礼,表示感谢,这是中国古老礼仪留存的仪式感,这种场景不觉让人落泪哀伤。记得当时爷爷坐在门口的躺椅上,送行大大队伍经过,爷爷也在奶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逝者为大,爷爷注视着远去的人群,也落下了眼泪。

回来的路上我还和婷婷讨论爷爷怎么哭了,婷婷说也许是一个村子住着,突然就走了,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再有也可能他想到了自己……”

大雨代表着老天的悲戚,一个老人走过84个春秋,经过多少风风雨雨,我没少听婷婷讲爷爷的故事。小时候婷婷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尤其是弟弟,没有妈妈的陪伴也许爷爷奶奶是他最依靠的人呢。弟弟上了小学才回到父母身边,那时候还老做梦,说想爷爷了,那时候爷爷是他最亲的依靠,成长的很多故事,也许都是和爷爷一起分享的,可能后来长大了,也再很少和父母分享了吧。

爷爷是个手艺人,是一名优秀的nie匠(音同,不知道真正是哪个字),在那时候的南方农村,对于竹编制品的需求量是很大的,从床上铺的席子,收粮食的簸箕,到桌椅板凳,在巧手工匠手中,每一根长长的竹竿,都可以化做百变金刚,充斥便利着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作为手艺人的爷爷,自然也是很吃香的。据说学手艺从老家走路了几个月的山路到贵州去学习来的。年轻时,每次出工,都是一走一个多月,被请到很远的村里,勤劳编织,以满足当地人的不同需求。

想必爷爷也是见多识广的,回想当年一个清瘦,高挑的小伙子,身怀绝技,来到村里,用一双巧手编织梦想,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儿啊。

婷婷讲她家里因为爷爷的手艺好,成为全村第一个盖起来砖房的家庭,那个时候在村里,大部分还是泥土坯房,在后辈看来,前辈的辛劳换来的幸福生活,不单是生活更富裕了,还有一份深入骨髓的荣耀。相信这份荣耀和力量会伴我们一生,让我们始终相信,只要肯努力,只要能付出,生活不会亏待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爷爷的妈妈身体有些残疾,有眼疾,也许是先天,也许是后天,那个时候乡村的医疗水平可想而知,在婷婷的记忆里,太奶奶眼睛天生就是那个样子,到后来耳朵又失了聪,老太太一生与人为善,虽然看不清这个世界,抑或听不清我们说的话,却始终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一生不愿麻烦别人,一生干干净净,直到现在婷婷想起来还依然觉得很怀念这位温暖的祖奶奶。

祖奶奶年轻的时候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儿子长大,没有再改嫁,那个动荡、战乱,生活朝不保夕的岁月里,她坚韧的支撑这个家,让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这样的环境下爷爷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打天下,想想爷爷也会觉得自己终究是争气的人。

爷爷的孩子们也都有出息,都走出了农村,在大城市打拼出一片天地,有老板,有教授,生活的都很好,可是晚年爷爷也是孤独的,后辈们再没有太多时间回到那个祖辈生长的土地,踩踩家乡的泥,耕耕自家的地。

村里也大变了样,原来的土坯房都变成了大楼房,村子里不再有南方农村的清新惬意,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屋前有水塘,屋后有良田。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高挺的水泥森林,家家比着谁家的房子更高更大。

留在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甚至在农闲时基本看不到,见到的都是老人们,依旧保持着二十年前的装扮,依旧每天挎着镰刀,背着篮筐,迎着太阳早早出门,去努力侍候属于自己半生的土地。大日头下,映照的图像都是弯下的腰,弓起的背,麻梭的手,还有那越来越花白的头发。想想这里才是我们永远的根,他们才是陪伴我们长起来的人。

孩子们都在城市里拼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在生活便利,交通方便的城市舒适的生活着,也真切融入了大城市。多次邀请爷爷奶奶们来放下农活,来城里享享福吧。可是他们几乎没有走出过那片土地,那片青山绿水,是他们熟悉的环境,独有的方言让村里的老人们天天享受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默契。

爷爷在最后这几年因为脑血栓,变得半身不遂,行动不方便。前几年挪动着还能从屋里走到门外乘凉,而最后的这一年是完全躺在床上,没法挪动的。有一次听说还从床上掉了下来,估计是老爷子实在想活动一下吧。

此时相信爷爷已经去到另外一个时空。

此时此刻,想象着爷爷又能身轻如燕,穿越林海,走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地方;

想象着爷爷再一次拿起手中的剃刀,劈开长长的竹子,把它变成一件又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想象着爷爷慈祥的笑着,慢慢向我们挥手远去,那是另一片乐土,那里再没有人心间的牵肠挂肚、纷纷扰扰。期待爷爷那里充满平安喜乐。

我们也慢慢像爷爷挥手,以作别他的远去,一路走好,你的后代子孙自会延续你的精神血脉,自立、勤勉、和善、忠良。

这是生命的底色,更是深藏心底,永远不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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