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令人窒息的春运,上班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在春运这样一场全国人口大迁移的剧情中,慌乱、焦急甚至谩骂充斥在每一个车站,每一辆列车上。
对于我,这是真正意义的第一次春运。春运前一天的大雪封路导致我在开车后的五分钟赶到车站。误了车又导致我只能站立合计十小时凌晨一点到达。
在火车上是最能见识到人世百态的,尤其是春运的火车。
开车的第一个小时我还是有座的。在我对面的是一对母女,女儿年纪看起来十七八、很漂亮,母亲也很显年轻。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
他们可算是我见过最自来熟的人之一了。不断找座位附近的人聊天,把自己带的零食向四周分发。在杂乱、喧闹、拥挤的车厢里很这样一对母女聊天是很开心的。我也暂时忘记了误车的烦恼。
可能是女儿开朗、真实的原因,母亲完全是一副年轻人的状态,嬉笑打骂,好不开心。母女相互抱怨、嗔怪,甚至说起荤段子。带动我们也开朗了好多。
和所有母亲一样,她也为自己的女儿骄傲。大学的女儿兼职带舞蹈班赚钱让她很自豪。
后来他们和我都没了座位,在车厢里被挤来挤去。他们始终在逗乐,我甚至有点嫉妒他们。
快下车的时候,女孩看到了我,大声和我打招呼。
火车上锥立的时间过得很慢。我回味和她们的相处。如果以后我能把孩子培养成这个女孩一样,我会很有成就感。我也希望在中年的时候能像这个母亲一样保持真实的童心。我知道我的性格做不到,所以才会嫉妒。
我也想到,这样的真实很难得。需要一系列条件。首先:良好的家境,经济宽裕的家庭才让父母有时间给予孩子足够的安全感,才能保持真实。孩子四岁学拉丁舞,五岁学交谊舞。舞蹈是孩子现在大概也是以后赖以生存的技能。更加需要家庭的经济实力。
第二:需要一定受教育水平的父母,并且父母心理健康。得到足够的关怀才能培养出一颗赤子之心.....
史铁生有一篇文章描述了各种家境中成长的孩子的境遇。他认为中产阶级的家庭是孩子最幸运的一件事。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火车车厢也是最能体现人性和社会阶层划分的地方。
在火车上,硬座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幸运事。
即使无座跟硬座票价相同,但在车厢系统里社会地位天然就很低,这种地位的悬殊在于无座车票的乘客没有资格坐下来。有时候我会偷鸡摸狗,到没有人的空座上打个盹。一经停靠站我就起身,等人都落座了再找空位坐下。
我虽然穷,但心高气傲,生怕别人把我从座位上赶下来时,露出鄙夷或厌恶的目光,而我也没少经历这样的冷眼,“有没有素质?这是我的座位!”。
这些人在一趟脏乱差的硬座车厢里,唯一的自尊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座位了,他们只能在无座乘客身上找到廉价的优越感,因为一张硬座车票而一跃成为上等人。
我在硬座车厢遇到的这对母女,显然是这里面的上等人了。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她们路程短,我是不会在硬座车厢遇到他们。
交通工具是对人阶层的划分。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飞机,高铁,火车上你能见到完全不同的景象。无论社会如何发展,阶层壁垒总是存在。它是对努力的人、聪慧的人、运气好的人的奖赏。
社会在不断发展,尽管火车环境与服务越来越好,阶层壁垒不会消失。
人的一切努力,本质就是为了阶层的改变。
大学的时候,为了省钱,我常常硬座二十几个小时到学校。为了给自己一点心理慰藉,在坐的双腿发麻,下身无法动弹的时候。我会想: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是上天对我意志力和耐力的锻炼。
有谁不想在飞机上拿出一本《追风筝的人》,和邻座的小姑娘儒雅地相视一笑呢。
网上有个段子说,清华北大是软卧,普通重点高校是硬卧,二本三本是硬座,职高是无座,一到站通通下车,出站凭票,到了社会能混成什么样子各凭本事。
出了社会发现,人家软卧过后去坐飞机了。而我,硬座之后努力想要一张卧铺车票。只是想让自己的屁股舒服一点。虽然,中学阶段,我已经给予了屁股最严苛的磨练。我常常能够在教室连续坐上六七个小时,纹丝不动。后来,去北方的澡堂洗澡,同窗们屁股上都有一团黑印。原来大家都修炼过铁臀功。
在硬座车厢里,世间的美好与丑恶并存。比丑恶更难接受的是臭味。总会有人脱掉鞋子把脚驾在桌板上,有时还会露出指甲缝带泥的大脚趾。
在硬座车厢里看着窗外风景不断倒退。想起我第一次坐火车时的欣喜。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家乡。
希望下一次回家,我能够在更好的环境里遇见另一个世界;希望多年以后,我可以和那对母子一样,快乐地坐在或者站在硬座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