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岱宗夫如何
神州大地名山大川不计其数:被誉为“第一神山”的巍巍昆仑,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太华山,为成为“中国佛教禅宗祖庭”的嵩山……各山特色迥异,吸引无数自然爱好者不辞万里奔波之苦,去瞻仰其独特的风姿。
在我心中,唯有一座峻峰卓尔不群,以圣洁泰然之姿耸立于华北平原之上,接受上百次不同朝代的皇帝封禅朝拜。据载,自秦始皇开始到清代,先后有十三代帝王依次亲登封禅或祭祀,另外有二十多位代帝王遣官祭祀七十多次。历代名人骚客也纷纷慕名而来,吟诗作赋,留下一段段佳话千古流传。现在山体上遗留二十余处古建筑群,两千余处碑碣石刻。
诗圣一句“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来之笔,把高峰的雄奇峻拔描绘到极致。这座被古人视为“直通帝座”的天堂,备受百姓崇拜、帝王告祭的神山,就是我心中最神圣的存在——泰山。“泰山安,四海皆安”,一句话道明了泰山在人们心中的尊崇地位。
二、拴娃娃
记得母亲在世时,每隔几年便随同村里很多人去泰山进香。她都记不清自己一生曾去过多少次了。当时交通不便,母亲他们推着手推车或坐牛车,往往跋涉几天才到。
母亲说,起初,他们上山进香是不需要买门票的。传说泰山奶奶的老家就是章丘。那么章丘人自然是泰山奶奶的娘家人啦。娘家人到了,不排筵款待都说不过去,岂有买门票的道理?
但后来,进香的人越来越多,有外地人冒充章丘人,也不买票。为了便于管理,“娘家人”也要买票了。
母亲一大伙人是买不起票的。于是热心的泰安老人就领他们走后山小道。虽然陡峭难行,但毕竟省下不少路费。
我问母亲为什么总要去泰山?
母亲说,因为泰山奶奶会保佑善心的人啊!人有敬畏,活着不累。心诚的人爬泰山是从来不会腿疼的,泰山奶奶会暗自提携他。只要腿疼得厉害的,一定是不够诚心。
我问母亲,“人有敬畏,活着不累”是啥意思,人们不都常说“无知无畏,活着不累”的吗?
母亲笑笑说,你还小,长大后自然就懂了。
母亲曾给村里好几个晚辈去泰山求子,俗称“拴娃娃”。母亲说,泰山奶奶可灵验了。只要去碧霞元君祠的西殿送子观音娘娘那里诚心祈拜,说清楚自家是哪里人,押上十元钱。这时,端坐殿里的僧人就用红布包着一个泥娃娃递过来。求子人立马把娃娃揣在怀里,磕一个头,转身就走。中途不能回头,也不能和别人说话。否则,拴的娃娃就跑了。
母亲说这话时,我和妹妹都偷偷笑,觉得母亲的话如同讲故事。同时,也对泰山充满了无限渴望。
母亲很认真地对我和妹妹说,你俩快快长吧!等成人了,就可以去拜泰山了。
我说,娘,到时候我和妹妹扶着你走啊!
母亲笑了,说,恐怕那时候娘就走不动了呀!
没想到一语成谶,母亲因操劳过度,身体渐渐虚弱,最终没有带我们去爬泰山。
等长大了,几乎每隔几年,我们都去泰山朝拜一次,每次母亲都用热切虔诚的目光送我们很远,直到十年前离世为止。
三、立冬来到泰山
上周六正好是立冬,兄长约着一向要好的同学,我们一行五人又来到泰山脚下。
把车停在红门停车场后,我们决定从红门步行到南天门。或许受疫情影响或者天气转冷的原因,游客并不多。票价也减半,只有57元。实在太便宜了!
仰望泰山,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油然而生!
四、第一次登泰山
第一次登泰山的情景也立马浮现眼前。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家兄长带着我和妹妹也是从红门开始上山。那时候年轻,体力格外好,我们从红门爬到了南天门仅用了四个多小时。
印象极为深刻的是:爬十八盘时只是觉得腿微微发酸,竟然没觉得有多累。我们很虔诚地到碧霞元君祠朝拜了一番,为家人祈福。那时的僧人很是尽责,每看到香客来祈拜,必高诵经文,敲响木鱼,样子也极为虔诚。
在我们来到西殿时,面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拴娃娃”。只见她伸出双手,从僧人手中接过一对泥娃娃,飞快藏在怀里,又极认真地拜了三拜,转过身飞快下山去了。这让我们既吃惊又好笑!吃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动作如此之快,好笑老人的贪心——竟然拴一对娃娃啊!
下山时我买了一只老虎布偶,妹妹也向商贩讨要了一只小的,一并送给我。说来也巧,我结婚两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谁知在回来的当月竟然怀孕了。这让母亲和婆婆极为惊喜,她们都说是泰山奶奶赐福。来年六月份,我家一鸣降世了,那年正是虎年。
五、一鸣和天笑
一鸣八岁,我们一家连同兄长的好友邢攸辉一家相约去泰山。邢老师是书法大家,帅气豪爽。他的爱妻张宁长相甜美,文静秀气。女儿天笑聪明活泼,娇小可人,和一鸣同岁。
我们同样从红门上山。俩孩子嘻嘻哈哈,稚语喜人。攀爬的过程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途经斗母宫时,东北方有岔路与盘道相通,竖一石刻门坊,上书“经石峪”三个大字。我们决定转弯去观览一番。
缓步过漱玉桥,途经高山流水亭时,一鸣摆个“v”手势留影,豪气干云,妥妥的小男子汉模样。路过神聆桥,峪中有缓坡石坪,上刻隶书《金刚经》,红漆涂描,遒劲有力,这就是晒经石了。明隆庆年间万恭书刻“曝经石”。
当时我想,瞻仰圣迹,孩子们将来也能成为满腹经纶的才子吧?
经过三个多小时奋力登攀,我们两家终于来到中天门。中天门为登顶半程,上下必经之地,建于清代,为两柱单门式石坊。
中天门游人如织,吃饭的摊点处处人头攒动。俩孩子饿得走不动了。无奈,我们只好穿过中天门,沿着高阶下行,在路东的一眼明泉边吃了简单的午餐。
记得一鸣大口大口吃着雪白的大米饭,一盘土豆丝吃了将近大半。而小天笑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天笑妈妈几次柔声劝着女儿:“天笑,看看一鸣,吃得多香啊!你再吃点啊!”
在印象中,我家一鸣从不挑食,任何饭菜都吃得津津有味,以至于五年级以后就成了小胖子啦。
泰山十八盘,难于上青天。我们爬几级台阶,就得歇一下。而俩小孩却嘻嘻哈哈,攀爬得很轻松。人小身子轻快,看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确有道理,老祖宗果然睿智。
俩小人儿一到天街,撒开脚丫到处跑,拉都拉不住。吓得我和张宁紧紧跟在他俩后边,哪顾得上观看路边风景?唯有晚上睡觉时,俩孩子才消停下来,那时我早已精疲力竭了。现在还清晰记得我看到床铺时的激动心情。
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一鸣和天笑,也都已经长大了:一个成了英俊帅气的大小伙儿,一个成为美丽动人的俊闺女。而他们幼时在泰山的欢笑声,依稀响在耳边。
那时,我们都年轻啊!
20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