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廷杰大爷的交情(侯哥侃插队之十二)

我们生产队里有一位能人,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廷杰大爷。廷杰大爷不但农活儿样样精通,文化水儿也不低。他写的一手好字,说的一口好书,聊起中国历朝历代,没他不知道的。他的成分比较高,家庭条件比较好,早年必定受过严格而正统的教育。

说来也巧了,我们实验做菌肥时,大队给找的“实验室”,就是廷杰大爷院里的储藏室。廷杰大爷对我们的实验工作很支持,他说,你们需要什么就说话。后来,他见我们总也搞不成,便开导说,没啥,那些大科学家也经常有失败的时候。咱这农村没有城里那条件,搞不成也不丟人。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我们几位都是科学家了。

我们插队的第二年春天,队长让我跟廷杰大爷学习培育红薯秧。我说,人家愿意教我吗?队长说,那还能不愿意?见了廷杰大爷,他不客气地对我说,小子,这育薯秧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 ,你能不能干?我说,队长让我跟您学 ,我就试试吧。他说,队长让我带你,说你小子人实在,心眼也不笨。队长说的和我观察得差不多。大爷喜欢你,要不也不同意带你。我说谢谢大爷。

育薯秧从2月份就开始了。在廷杰大爷的指导下,我和另外几个社员在生产队的场院里修建了一个育秧床。床的上面栽种薯种,床下面是火灶,用来给薯种加温。真正干起来我才感觉到,这育秧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秧苗的适宜温度在16~18度,低了它不长,高了就烧死了。每天要测温,中午要打开塑料布通风换气, 晚上还要盖草垫子。一床秧苗关系到整个生产队一年的红薯产量,丝毫马虎不得。那一阵,除了吃饭睡觉,我几乎长在育秧床旁,直到四月起秧为止。

有一天,廷杰大爷让我写一个收条,我写好了交给他。廷杰大爷看了看说 ,小子,你这两笔刷子可不行啊!字是一个人,特别是知识分子的门面,没有一笔好字怎么撑得起门面?听了大爷的话,自己也感到很惭愧。我说,从小我就没有好好练字,毛笔字更臭。廷杰大爷说 ,现在开始还不晚。你晚上要没事到我家 ,大爷教你写毛笔字。我说,那太好了!大爷又说,你只管来,什么也不用带。

这天晚上,我没在宿舍陪老乡们聊天,自己悄悄去了廷杰大爷家。他们一家刚吃了饭 ,他老伴 ,儿子,媳妇,孙子都在。稍事寒暄,廷杰大爷就在土炕的小方桌上摆上了砚台和毛笔。大爷说 ,要学毛笔字,必须从研墨开始。他说,研墨时墨身要垂直,要重按轻转,先慢后快,不可性急。研墨的过程也是修身养性的过程。当然,后来墨汁越来越普及,这些东西很少有人记得了。在和廷杰大爷学毛笔字的过程中,除了早就知道的王羲之,柳公权,颜真卿外,又知道了米芾,黄庭坚  ,欧阳修,赵孟頫等大书法家。可惜,本人天生没有书法的悟性,直到现在,无论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写的都不好。

在廷杰大爷家,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发现了一箱子文革前出版的名著,有《林海雪原》、《青春之歌》、《红日》、《苦菜花》、《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烈火金刚》、《野火春风斗古城》等。这些在当时可是“禁书”,的确难得一见。廷杰大爷说,这是我偷偷藏的,谁也不知道。知道你喜欢这些书 但只能在我家看。我说,只要能看就行,我不会给您找麻烦。我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对谁也没说过这件事。

廷杰大爷家那些名著,对我以后的人生路产生了很大影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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