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油锯易主/那一年冬天

      我丢掉木棍,迅捷无比地撩开帐篷帘子,钻了进去。好似把诸多的恐惧甩在了门外,刚才在公路上出现的所有令人不安的情绪都瞬间成为了过去时。

    帐篷里暖烘烘的,看上去像刚吃过晚饭不久,有的人正在泡脚,有的人在喝水,还有人在缝补衣服。

    第一个看见我的是董建华,向我咧了一下嘴,挤一挤眼睛,表示打过招呼了。他和他伙伴的床铺守在门口处,进来的人第一眼便会落在他们身上。

    “这么晚!你是走回来的吧!行呀哥们,孤身一人夜闯威虎山,佩服!”刘进才打趣我。

  “佩服个毛,没把我吓死!现在还哆嗦呢!”

    我想起一路上心惊肉跳的恐怖经历,不禁后怕连连,想说又不知道如何让他们相信,只好来一个缄口不言,把故事留在肚子里,没有讲出来。即便是讲出来,又有谁能身临其境般解读你的感受。

  “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有啊,快去找三叔……”

    “三叔?哦……有得!”

    周立在一旁嘻嘻哈哈解释道:“好家伙!三川半大叔,简称三叔了”

    “好!好!简练”我一脸坏笑,心想,让你简称,说不定哪天三川半大叔一个不高兴,骂你个狗血喷头,你就长吧眼睛了。

    我走到厨房门口,掀开门帘子往里看,不禁一愣,里面有三个人正在觥斛相对,喝酒的人当中居然还有穆焕叔。

    三川半大叔见我回来了,忙端了个碗,让我落座在陈主任和穆焕叔中间。

    我坐下前,把薛厂长带给陈主任的话转达了他,然后坐下来放开胃口,狼吞虎咽。穆焕叔给我挟了些菜,告诉我慢点吃,顺便问了一句。

    “我一天没看见小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从林场过来,看到他没有?”

    “看到了,还在林场一起吃了饭。”

    “这个熊孩子,今天为什么没干活?怎么回林场了?”

    “压压惊,不!是回林场溜达一圈,趁活不忙……去取点工具备用……”

    我脸刷的一下红了,额头上也冒出汗来。我向来不会说谎,在说谎之前便能出卖自己的本事,足以让穆焕叔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哈哈!这孩子又惹祸了。”穆焕叔没有继续追问。视乎发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心了,把心思又抽回去继续和陈主任拉话。

    陈主任望着穆焕叔。表情恳切道:“老师傅,你以后要多来我们帐篷坐坐,多教教这些年轻人,让他们都能练就一身的好本领。多采木头多挣钱。”

    “没问题,只要我懂的,有需要的都可以毫不客气的问,有问必答,绝不隐藏。”

    “那我先谢谢穆师傅了!今天多亏您帮忙,才把油锯修好!”

    “我这个人其实是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的,年轻人充满青春活力,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自己也感觉年轻了许多。再说了,我们帐篷离得近,而且我侄子也在这里干活,我肯定少来不了”

    穆焕叔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叫我侄子,不知道对不对,我一脸茫然,反正我是晚辈,叫侄子或许也没错。

    我抓紧吃完饭离开了厨房,生怕穆焕叔再深入问一些关于小天的祥细问题,本来穆小天不想让他知道,可我偏偏口无遮拦。

    外面,刘进才和周立早已把铁锯和钢锉堆到我床铺上了,四把铁锯和两把斧头,等我回来伐锯磨斧头。

    四把铁锯,不是两把就够了吗?还有一台油锯呢。我不明所以,皱眉问到:“我们不是有油锯吗?伐这么多锯干嘛?”

    周立用肘关节顶了我一下,又用下巴向油锯指了指,讳莫如深地扭向一边,刘进才也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我望向油锯,油锯正静静的摆放在陈斌的铺下。我似有所悟。大声问:“油锯手换人了?”

    刘进才这才把痛苦的似笑非笑释放出来,但是笑声有太多故意的成分在里面,而周立看到刘进才的假笑,却憋不住掩嘴笑出声来。

    我还能说什么呢,陈主任这种自私自利、冲动鲁莽的决策风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陈斌那帮人是他找来的。假公济私他可是有一套的。

    这件事做的真是天衣无缝,给我放假回家,调虎离山后,这边就杯酒释兵权,解除并更换了油锯手。这一般都是在故事里才有的,现实中居然都用到了,卑鄙下流、龌龊不堪,我一边心里骂着一边狠命的锉着锯。铁锯发出“刺啦、刺啦”刺耳的愤怒声。过道那边的陈斌躺在铺上,一动没动,装作没有听见。

    我把所有铁锯锉伐完毕后,交给了刘进才,他一股脑地放在他的床铺之下,站起身来拉了我一把,径直走出了帐篷,我领会他的意思跟了出去。

    在外面他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呀!今天上午油锯坏了,怎么也不着火,晚上陈主任把穆焕叔找来修好了,修好后陈主任就说了,油锯先给陈斌他们用一段时间,让他们学学,赶一赶进度,我们这边往后等等,等陈彬他们进度赶上来再还我们。”

    “进度?我们干多少了?他们干多少?”

    “我们两条道都打完了,他们一条还没有完工呢!”

    我闷不吭声,想着怎么尽快把油锯要回来,没有油锯,采大木头可费了劲,一根下来得半个小时,累得肩膀直痛,一天放不了几棵。用弯把子锯慢条斯理拉一天,赶不上油锯砍瓜切菜似的干两个钟头。可是市场上资源少,花钱也买不来,而且还特别贵,再弄一台比登天还难。但相比去年,今年也算是容易一些,去年批一台油锯得提交不知多少手续。

    我没有继续和刘进才聊下文,低头走回帐篷,险些一头撞上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穆焕叔和陈主任。我理都没理他们,绕过他们进了帐篷。我此刻对穆焕叔也极为不解,他分明在帮助陈斌修理油锯,而拆我的台,胳膊肘往外拐。但我又一想,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事情。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陈斌的身份绝不一般,一定和陈主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他不会为一个外乡来打工的人下这么大血本,为他提供如此贴心的照顾。到底他们是怎样的关系呢?一笔写不了两个陈,应该关系很近。

    我爬上床,脱了衣服,盖上被子。也不管其他人还在天南地北侃着大山,径自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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