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崔崔,雄狐绥绥[suí]。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jù]五两,冠緌[ruí]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yì]麻如之何?衡从[zòng]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xī]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南山,齐国山名,又名牛山;一说泰山。崔崔,山势高峻貌。
雄狐,公狐。喻齐襄公。绥绥,缓缓行走的样子;一说求偶貌;一说毛茸茸的样子。
鲁道,从齐国通往鲁国的大道。有荡,即荡荡,平坦状。有,结构词。荡,平坦。
齐子,齐国公主文姜,齐襄公同父异母的妹妹。由归,从这条路上嫁出去。
曷,何,怎么,为什么。怀,思,怀念;或解为来,回来。止,语尾助词,无义。
葛屦五两,葛鞋两双,喻婚姻。屦,麻、葛制成的单底鞋。五,通“伍”,并列,行列。两,一列,两两双双。麻鞋必成双成对摆放。
冠緌双止,冠带打结成双。緌,帽带。帽带为丝绳所制,左右各一条从耳边垂下,必要时可系在下巴上。
庸,用,由,行。指文姜经此路嫁与鲁桓公。
曷又从止,为何又相从齐侯。从,相从,追求,周旋。
蓺,即“艺”,种植。
衡从,纵横之异体。东西曰横,南北曰纵。此指耕治田地。亩,田垅。
取,通“娶”。鞠,穷极,放任无束。
析薪,劈柴。匪,同“非”。克,能,成功。
曷又极止,又怎能放任她。极,放任,放纵;一说至,来到;一说极端,绝境,恣极。
『诗经故事』
这首《南山》是《诗经·国风·齐风》的第六篇,也是《诗经》第一百零一篇。一首讽刺诗,讽刺鲁桓公不能制止夫人文姜与齐襄公兄妹私通。
是的,你没听错,是兄妹私通。此乃齐国齐僖公的一对儿女。说起齐僖公,他有两个女儿,都是出名的美人,并且都有一些令人不耻的风流史留于后人。大女儿齐姜的故事,我们在之前的《邶风·新台》中早已了解。今日只说文姜。
文姜是齐僖公的小女儿,因腹有才华而被称为文姜,后为鲁国鲁桓公的妻子。因其在闺中时就与自己的哥哥诸儿相好,直到哥哥娶了媳妇、文姜继而嫁去鲁国后,两人才被迫斩断情思。所以,当十多年后鲁桓公亲自带着文姜归齐,彼时已然成为齐襄公的哥哥前来迎接时,国人看不惯,便有了眼下这首讽刺他们三人的诗。且来看,且来听——
巍巍南山气势高,雄狐求偶慢慢走。通往鲁国的大道坦荡荡,文姜嫁去作新娘。既然已经嫁出去,为何还要想念她!
葛编草鞋配成双,帽缨穗子坠两旁。通往鲁国的道路平坦坦,文姜由此去嫁郎。既然已经去嫁郎,为何还回返来找他!
要种大麻怎么种?横向耕来纵向耕。娶妻的道理怎么讲?事先要父母把头点。既然父母已把头点,为何由她去任性!
要劈木柴怎么劈?没有斧头可不行。要想娶妻怎么娶?没有媒人不准许。既然明媒正娶来,为何由着她去胡来!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哎!也正是因为鲁桓公这人太窝囊,才让那不知耻的人轻轻松松得逞!
『画外音』
说来,这《南山》是《诗经》中鲜少有的只此一种解释的诗,想是因为那历史实事明摆着的缘故吧。
当然,在这首《南山》中,诗人只是记录了文姜由夫君陪着驾车归来,其兄出外远迎时的情形,乃是人们因看不惯故而编成讽刺的诗歌,而在此之外,前前后后却均是有故事的。
前面我们说过了,文姜与其兄的私情始于闺中,被迫止在各自成家之时。而当时却是人虽分开情思未断。就在文姜前去成婚的路上,哥哥还遣人送去一束桃花外加一首小诗——
桃有华,灿烂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苴,吁嗟兮复吁嗟!
而文姜也有回赠——
桃有英,烨烨有灵。今兹不折,詎无来春?叮咛兮复叮咛!
如此,密约即定。谁知来春来了一个又一个,这对苟且之人都没能找到机会做那苟且之事,直至十二年后的《南山》之时。
彼时,本是齐、鲁两国因国事会于齐国泺水,鲁桓公却架不住文姜的好言请求,即便有大臣在侧进谏也未能阻止他;这便为后事酿下了祸端。当他们夫妻二人到达齐国后,齐襄公将妹夫安置于驿馆,却将妹妹带到宫中;事后,也就是第二日,明白地意识到自己带了绿帽子的鲁桓公,先是与妻子争吵,后又醉酒与齐襄公胡话,说什么自己的儿子不是他的,而是襄公的。听如此说,齐襄公哪能容他,因碍于那不值钱的面子,便吩咐齐国的大力士,也就是公子彭生将鲁君扶上车,送去驿馆,不想桓公竟完全架不住彭生之力,只一抱一挟,便先断了肋骨又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