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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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非就是这样：在亲人的欢笑声中诞生，又在亲人的悲伤中离去。而人生旅途中，每个人的境况各不相同，有的人卑微一生，直到生命的尽头，也不曾有旁人留意过，唯有亲人的怀念永存。

我的爷爷就是这样的人，父亲经常跟我提起他，也许是为了忘却，也许是为了纪念，更多的，是怕我们忘恩吧。其实，父亲哪曾知晓，爷爷在我的记忆里，那些与我有关的生活片段依然栩栩如生。

打小起，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爷爷一边眼睛是瞎的，如果不是父亲提起的往事里，有这个事情的经过，我真的不懂得这个事实，因为以前我没有认真观察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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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比较怕看爷爷，总觉得他脸上怪怪的，似乎很突兀，我更怕看他的眼睛，但怕归怕，只要有爷爷在旁边，我就有安全感，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记得那时候，家门前有棵大大的梨树，树干大人用手臂合抱不过来，更别说小孩了，偏偏树根又很直，没有什么枝桠，只是上下之间有几个小洞可以抓住，再往上就有大树枝了，树皮很粗很硬。

一般情况下，梨果熟的时候，大人会上树摘下来，分给我们小孩吃。那是沙梨，没有熟的时候很涩，不好吃。但是，那时候我们嘴馋，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吃，所以日日惦念着那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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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哥比我大两岁，经常偷偷地爬树摘梨，像个小猴子，塞满了他的兜子后又滑树逃离，只留给我他的影子。

我是天天看着他干这个事，而且不能声张，他的动作他的套路我全然默记下来。

一天，我终于静不下来，也偷偷地模仿爬树了，只可惜，我的力气太小，够不着上面的粗树干，小手只抓住了往下垂的树枝，双脚已经悬空，吓得我哇哇大哭，惊动了家里干活的爷爷。

驼背的爷爷急急地赶出家门，看到了树上悬空的我，开口便骂：“你个小妖精，一个女孩子不安静待在家里，看看你还爬树！”。

嘴里骂着，手脚却不停，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个木梯子，迅速地架靠在树干上，然后往上爬把我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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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背那么驼的爷爷怎么做到的，那么迅速地救下了我，否则，掉下来的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因为树下都是尖硬的石头，那棵树是在石缝中长大的老树。

打那以后，每次我淘气时，爷爷都叫我小妖精，只有我乖乖呆着的时候，他才叫起我的名字。

印象中的爷爷，背驼成90度，很难抬起头来看人，更多的时候，都是看地上的和前面的东西。

他不善言辞，很少说话，做的都是家务活，骂猪骂鸡，却很少骂我们这些小孩子，除非他急了。

这是我的爷爷，一个卑微的农民形象，始终高大不起来，套用别人的话：“他就是世间的一粒尘埃。”，却让我的父辈们始终不能忘怀。